七日談

第一日

我們是在雪夜出發的。

那天,雪下得很大,模糊了天與地的界限。微弱的車燈照著茫茫的白雪,更像隆冬中那些垂死掙扎的流螢。

車上,我帶著耳機,望著外面的雪景,也是一種愜意的感覺。天性好玩,一提到出去旅遊,無論多早起床,也不會有任何困意。只是苦了老爸,從廊坊到黃山,至少需要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並且一日到達,想想都累。

伴著歡聲笑語,車行駛在高速路上。老爸老媽有說有笑地談論著,我那裡卻一直處於低氣壓。獨自坐在后座上,帶著耳機聽著歌,欣賞著窗外的風景,自娛自樂,還蠻享受的。由於聽得都是古風傷感歌,自己的快樂細胞一直是提高不上來。所以後來老爸給我起了個外號“悶倒驢”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記得路程從一千五變成了七百,大雪改成了小雨。雨水細小的也許只夠潤澤落紅,若不是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器在工作著,也許沒有人知道現在正在下雨。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推移著,我的耐心也越來越少,兩邊的景物完全是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只有雨似乎更大了些。再大的雨,山也如斯,該如何,還是如何,從未改變。

幾乎一天的時間全部用在路上了,從早上五點,到下午五點,竟還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我靠著手機殘留的電量以及播放的歌曲,來堅持著最後的一點點耐心和為時不多的孤獨。我很享受孤獨,很喜歡孤獨。父母卻把它定義成獨立,可它們並不是一個意思,至少我是這么覺得的。

與時光的拉鋸戰終於結束了,到達黃山市時已七點了。匆匆與同伴找了家賓館,匆匆睡下。明天,肯定更費體力。

第二日

第二天早上,老天爺很給力地賞賜了我們一個陰雨天。站在賓館的陽台上,望著眼前翠綠的山脈,心裡對天大罵五百遍:

知道我們出去爬山還降這么多雨,成心啊!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往後的日子裡,一直是細雨綿綿。

到了山腳,才發現昨日看到如斯的山脈不過是表面,或是只有山水如此,那些草木上的泥土早已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煥然一新,滿目蔥綠。

坐著直達半山腰的大巴,身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可惜深不深的倒是不知道,但一定是不見底的。懸崖外,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我也只能自我安慰地當它是著名的黃山雲海罷了。

在大巴上,不知哪裡來的狠勁,發誓非要爬到最高峰,不論多苦多累,也絕不後退。現在想起來,彼時的衝動應該是因為一路上小山都快看吐了,真正嚮往的,是那經歷了層層辛苦後的居高臨下,俯視眾生的快感。

可終究未能如願。

車到站時,已經快到半山腰了。老爸抬頭望了望,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頭,也算是種意境啊!

翌日要開車,爬上太累。可是再看看乘坐纜車的遊客……

很堅決的買了回去的車票。

那時的心情雖說不上不高興,卻也有些不舒服。原本堅定的信念被突如其來的打破,要誰誰高興啊。但老媽也堅定的告訴我,等到了鯽魚背,你的信念也會被打破。

雨依舊下著,似霧幻紗,朦朧著天地,迤邐的小路奔向遠方,看不見盡頭。

第三日

與同行的夥伴分手後,來到了杭州。天氣不用猜,細雨隨行。對待這樣的天氣,我也只能呵呵了。不過煙雨江南的景色也確實沒讓我失望。

四周氤氳著濃濃的青草的氣息。遠山如黛,雲瑤淼繞,一切的景物好似不那么真實,青山綠樹。遠處盛開的杏花,就像是女子指甲上粉嫩的豆蔻,美絕人寰。

走在西湖湖畔,垂柳梳弄著自己的長髮,湖面如鏡,偶爾幾隻歸巢飛燕掠過水麵,驚起道道漣漪,紅色的錦鯉在樹下簇成一團,紅勝火。我抱臂走在環湖路上,滿是感慨,也認清了老爸說過的一句話:

古人覺得好的地方,現在看來,它未必真的那么好。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不過雷峰塔還讓我比較滿意。

匆匆游完西湖,我們來到了我一直強烈要求的雷峰塔。

站在塔底,心中也有所觸動,但多半都是因為白蛇傳。那座塔已經把物是人非這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塔中的人走了,塔倒了。只是心中早已不在是悲傷,而是團聚後的歡樂。可惜千百年的等待,許仙,他還在嗎?倘若她出來了,他不在了,又會是如何的結局。

說只能說是逝者如斯,莫要再執。

我不厭其煩地看著每一層,想要找到彼時的印記。卻也只能嘆人類太過聰明,除了一層的古塔遺址,剩下的什麼也沒有發現。不過塔已經倒成那樣了,還有何印記可以搜尋呢?

銅鈴聲又起,伴著誰的訴說,傳遍大江南北。我站在瞭望台,凝視著底下的西湖。誰等誰,誰找誰,到最後不過是蜉蝣舊夢,一場戲罷了。可是現實歸現實,塔底記錄著的那個故事,真的很浪漫。

我轉身走出人群。

浮雕上,刻著最後的結局,終是圓滿。

第四日

雨刷器忙碌地工作著,濕漉漉的一天又開始了。我有些抱怨的覺得,再不出點晴天,自己離長毛也就不遠了。

兩小時的車程過後,我們來到了周總理的祖居的門口。氣勢雖不大,但也有一種凝重的威嚴,不苟言笑。數百年的基業,能不龐大嗎?柳樹還在,廊榭如斯,只是人亦不同。它與雷峰塔的差別在於,一個是塔塌人再見,一個是光宗耀祖,造福百姓。唯一相同的,便是最後的物是人非,人走茶涼。

祖居已沒有了從前的那般模樣,唯一保存完好的,有意義的,便是書桌前陳列的幾本舊書。

後院內,山茶花又開,錦簇來時的長路。數百年的基業,伴著他們的相繼離開,已成為了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如此巨大的改變,能說明什麼呢?但不管如何,還是儘量的保存了那時的狀態,依舊是書香味正濃。

紹興的土特產一定是生產名人,我在車上說道。也沒錯,我們的車子正在人滿為患的魯迅故里旁掙扎地找著停車位。這是我最想見到的兩位偉人,如今都來齊了。

望著人頭攢動的魯迅故里,我天真地問媽媽,為什麼魯迅先生會比周總理的人氣高?

老媽看了看我,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因為這裡不要錢。並且還有這么多賣小吃的,人當然多了。

這是最現實的。

由於時間關係,我們只去了三味書屋。那裡不是很舊,像是翻新了一遍,既保留了歷史的滄桑,又重新演繹了那年的往事。走過廊榭,來到了魯迅曾經的教室。還似昨日,一切未變,仿佛不一會就上課了,曾經的那些孩童,都重新坐在桌旁聽課。

我翹首,想看看那“早”字還是否刻在桌子上,經過史冊的洗禮,還依舊如初,卻被老媽笑著帶走了。《孔乙己》中的茴香豆,《阿q正傳》的烏篷船,《故鄉》的閏土的雕像,完好的複製了,可惜僅僅是複製而已。

我聳了聳肩,穿過弄堂。

第五日

坐船渡過如黃河般的海面後,傳說中的佛教聖地普陀島,穿過層層面紗,漸漸露出容顏。

到了島上,我笑著為它起了個外號“行李山”。滿目的行李箱堆滿角落,我好奇地問老爸,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愛護景區環境嗎?它們是不是只局限於在古建築上刻著“到此一游”其餘都不在管轄範圍之內?

老爸笑而不語。

我們撐傘走在滿目蔥蘢的小道上,剛上岸時的行李已漸漸稀少,下面只剩人了。寒蟬淒切抖落檐花花瓣,落在小道上,景色也是極美的。我無心賞景,快步走著,那尊三十三米的觀音像已越來越近。

朝參拜佛,這是我一直嚮往的。往昔面對佛祖,我一向是保持不屑的心態。但今日,面臨佛祖,或許更多的是對文化上的好奇,以及對佛教信仰的崇敬。心態的轉變,不過是年齡大了。

她眯著雙眼,慈愛地俯視著眾生。我站在下面,想了很多。只是我不過剛滿豆蔻年華,能許什麼願呢?通俗一點,不過是那些所謂的全家安康,學習進步一類的。曾經的風華,轉瞬不過成沙。曾以為不變的容顏,不過冰凌花飄散後成空。終有一天都會漸行漸遠,哪怕曾經那么親密無間。

終究,我俯下身,焚香三柱。後又跪拜觀音面前,抬首,卻看見了不一樣的天空。

大悲咒的聲音慢慢響起。

我並沒有祝願那些身體健康,升官發財什麼的。因為我相信,父母所想的,不過也是這些罷了。

菩提樹下,我問了一個隱藏在心裡很久的問題,而今,我相信我已得到答案。

若注定活在世俗的世界中,那么,就不要再抱怨。

第六日

我翹著二郎腿坐在車的后座上,聽著歌望著外面的景物。蔥綠的山野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滿目高樓。上海是我一直嚮往的一個繁華的都市,至少這裡的景物一部分不會作假。八十八層的金茂大廈以及一百層的上海中心,誰能造得了假。

就是這樣想著,不一會便到了城隍廟附近,那時已經過完年了,卻還是熙熙攘攘。

石路紅牆,小雨窸窸窣窣地落了下來,潤澤著天地。行人如水的弄堂里,不時還傳出幾聲叫賣。琳琅滿目的飯店與玩物,也充斥著小巷。

我走馬觀花地看了看,發現這裡不過只是一個購物天堂而已,而且極貴。我瞪了老爸一眼,要不是嫌金茂大廈的票價貴,誰願意到這裡來呢,又被騙了。

百無聊賴地逛到了中午,我們只是匆匆來到飯店。明珠小吃城大家都去過吧,沒錯,我們進的那個飯店和它差不多。滿目的食材擺在我的眼前,金燦燦的,反著從上往下照的燈光,更是讓人垂涎欲滴。

後來老爸對我說,你知道為什麼這些食物為什麼可以反射燈光嗎?因為那上面都是油。一個充滿油的食物,你認為能好吃嗎?

於是老爸每每想起那裡的食物就反胃。

我只能笑著對老爸說,那是他們慷慨,家裡炒菜都不會用那么多,這回他一下子給你多擱了點,也算是值回票價了嘛。

老爸苦笑了一下,並從此得出結論——以後再也不來上海了。

第七日

高樓過後,又是滿眼的蔥綠。船外河光翠竹倒影浸沒青山,細雨落,絞碎一簾花影,楊柳在煙雨里絲絲弄碧。清風在那裡,迎得雲歸,又送雲別。銅鈴在清風的吹拂下叮叮咚咚地響著,煞是好聽。陰暗的天空下,它們是大地的色彩。

我信步遊走在園內,紅磚綠瓦襯托出亭台樓閣的華美,霓虹燈的線條交錯在樓榭的上方,只是彼時已近黃昏。不過這陰雨天氣,看不出什麼叫黃昏日落。

老爸煩悶地在一個角落抽著煙,無心欣賞周圍的景物。

由於為了省點錢,我們臨時決定跟個散團。所以,蘇州人很客氣地把我們帶到了絲綢製品廠,逛完後才帶我們來到景點。也就是因為這個,我對蘇州的評價一直不好。

雨越下越大,我們站在房檐下,四周的雨水更像是一層蒙蒙的輕紗。我沒心情聽導遊的講解,百無聊賴地在一邊玩弄著自己的手機。也就一畝地的面積,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上百度一查就知道了。

或許我的耐心早已被上一個景點消磨乾淨,他們一共就半個下午,還搞個蠶絲被的購物中心,本來說好的蘇州評彈也泡湯了。包括後來寫這篇遊記,這也是我最難寫的地方。

雨落的沙沙聲與風鈴聲交纏在了一起,聲音纏綿優雅,伴著這亭台閣樓,也是極美的了。

直到老爸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們才偷偷溜了出來,就近找了輛車,回賓館了。

我望著這滿眼的綠色,不管是不是在蘇州,心裡多少都有一點不捨。不管它們是好是壞,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寫這篇遊記的時候,往昔的情景如過電影般在我腦海中回放。也許一天,我會故地重遊,尋味彼時的那些記憶。

六年級:李亭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