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學校里,有兩顆古老的大槐樹,也不知道他們年歲幾何,只知他們見證著學校的成長,守護著學生的童年。他們是良師,亦是益友。
第一次來到學校,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這兩棵大樹。已經立了秋,而樹的英姿卻不輸夏日。樹幹粗壯豎立,直直刺入天空。虬枝盤曲迴旋,蒼勁有力,像一支支強壯的大手,支起蒼翠的華蓋。綠色不減夏日,蒼翠欲滴,卻也略顯滄桑。這樣的綠,濃烈而深沉,更有一種成熟的風韻與豁達的風度。秋風過,掩藏在綠中的黃掙脫了樹的臂膀。這樣的槐樹,濃郁卻不臃腫,頗有瀟灑淡然的大度。每個新生都駐足於此,滿目崇敬的望著槐樹。沙沙作響,像極了槐樹的笑聲,灑脫爽朗。每一年,兩顆槐樹作為學校的標誌,迎接了一屆又一屆的新生。他們在每個人的注目禮中變的閱歷豐富而成熟穩健,也為每個學生注入全新的思想。也不知是槐樹感染到學校的校風,還是學校領會到槐樹的教導,總之,槐樹與學校相輔相成,凝聚成這個經典老校的獨特神韻與氣質。
轉眼已是冬天,北風愈發的肆虐無懼,像刻刀一樣剜的人生疼。誰知這槐樹怎么如此倔強,這周邊的樹已片甲不留,而兩顆槐樹依舊拼盡最後一點心血留住唯有的三五片葉子。參天的大樹上掛著丁點大的幾片葉子,突兀而醒目,像是在維護著冬天裡唯有的一絲炙熱的生命。樹枝上,是厚重的雪,樹枝下,是垂著的葉片。樹葉在寒風中搖搖晃晃,但不曾落下。當時那份莫名的震撼,直到懂事才明白,那是對生命的欽佩與感動。
春天總來的突然而迅猛。一抬頭,才猛然發現槐樹已生出黃綠色的嫩葉,明媚的色彩中連枝幹也變的柔軟。而這樣的大樹,正是鳥兒定居的好地方。無論是喜鵲還是麻雀,兩顆槐樹來者不拒。一隻只小鳥飛來飛去,叼來一根根木棒。不一會兒,一個鳥窩便安置在大槐樹上。兩棵樹上共八九個鳥窩,嘰嘰喳喳,真是百鳥齊鳴,好不熱鬧。每個小同學守在樹下,為鳥兒的一聲鳴叫或一次飛翔而歡愉不已。那是對生命原始的熱愛與欣賞,那是童年最生機勃勃的喜悅與樂趣。
天氣一天天燥熱起來,而這夏日的槐樹已是一派生機。樹幹愈發健勁,而樹幹綠的活力多情。綠色茂密叢生,不顯一絲空虛與稀疏,鬱鬱蔥蔥。而最奪彩的,則是那夏初的槐花。槐花色白而形小,像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別在樹冠上。精小的花瓣,形狀簡單而更顯素雅。朵朵小巧玲瓏,不顯累贅潔淨雅致。一叢叢,一簇簇,凝在枝頭,又給人豐實之感。香氣不媚不嬌,淡然而又沁人心脾。氤氳在鼻尖的香氣,極輕極純。它們點綴在枝間,濃綠與淺白的映襯,威嚴又不失活潑,厚重又不遺靈巧。風一吹,朵朵槐花緩緩落下,不一會,便有淡白的一層。放學的同學們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到樹下,卻亂了起來。大家都想走到樹下,踩一踩滿地的落花,把腳步踏在夏天的心跳上,嗅一嗅夏天的呼吸。又是一陣清風,槐花紛落滿了孩子的頭頂。靜雅的槐花映襯著孩子們的笑靨,是夏天最燦爛的光線。落英繽紛。踏花而行。彼時童年。
我熟悉每一朵花開的季節,我熟悉每一條葉脈的走向,我熟悉每一聲鳥鳴的情誼。這是一份至深至純的了解與依賴。那份與槐樹的感情,就在最透明歡樂的童年裡,定格成了最純真的記憶。
慢慢從時光中蛻變成熟,再沒有同一份純潔的心情去讀一棵或幾棵樹。我們還有花季雨季,卻再沒有一個可以複製的童年。而正是這兩棵槐樹,用他們對學校的忠誠維護,對學生的呵護關愛,對待生命的頑強堅韌,與孩子們的溫情歡樂,撐起了我童年最廣闊明亮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