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養動物的孩子,大概都會喜歡小小的花栗鼠吧。淡棕色的皮毛,五道深些的條紋醒目地豎在背上,小巧又可愛。它那皺耳長尾以及那雙黑水晶樣的大眼睛,也是讓我怦然心動的理由。買了兩隻養在鐵絲籠子裡,整日瞧它們奔跑跳躍,做出種種滑稽態,還真別有一番趣味。
但花栗鼠似乎天生警惕性很高。它們緊張地打量著我,突出的黑眼珠盛滿敵意。花栗鼠們弓著身子,豎起耳朵,亮出它尖尖的爪子,大概想和一旁的我決一雌雄。看它們的身子隨著愈來愈近的我顫抖的厲害,不禁啞然失笑:這倆小傢伙,明明找到一個安適的家園又何必這樣一副模樣?吃喝玩兒才是你們的遊戲。
我對這新入住的兩個鮮活的小生命充滿好奇,將所有它們愛吃的都搜羅了來,變著花樣兒討好它們。偶然得空,便拎著籠子帶它們到樓下曬曬太陽——它們儼然成了我們家最悠閒最舒適的成員了。漸漸熟識了,兩個小傢伙雖再沒有剛來時那般拘謹,但似乎對我的敵意仍沒有消失。偶爾它們停止打鬧,抓住鐵絲,凝視著那扇散發著光亮的窗戶。從它們那深邃漆黑的眼睛中,我似乎看到了其中那抹一閃而過的憧憬與憂傷。
但那突然滋生出的同情很快被興奮所替代。在我又一次舉起相機想拍下花栗鼠們嬉戲的畫面,一隻花栗鼠直盯著我瞧,它一直保持著我想記錄下的姿勢,直等我將相機放下,它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玩兒。那一刻不禁有些竊喜,總以為花栗鼠是向我示好,表示從此便是朋友。我開始浮想聯翩:花栗鼠和我成了好朋友,我可以每天帶它們去散步。有兩個小小侍衛在一旁開道,可比遛狗遛貓更顯閒情逸緻。每當我寫作的時候,兩隻小精靈便悄悄爬上我的肩頭,側過頭用大眼睛瞧著我,在我寫完稿子後,便跳到書桌上,為那些文字添上幾隻小腳印,這,豈不是很有趣!
然而未等我實現我的美好的願望,風雲突變。
起先是媽媽擔心花栗鼠帶有病毒,勒令我將它們放進車庫,但車庫雜亂無章,飛蟲亂舞。無奈之下只得先將我的花栗鼠寄養在寵物店裡,等清理完車庫再接它們回家。爸爸送走花栗鼠回來後告訴我,其中一隻花栗鼠在半路上逃走了!
花栗鼠逃走了?我不敢相信。明明我們都已經認識了,為什麼還要逃離這個它僅僅呆了三天的家?我甚至沒有對它喊一聲:你就不能在籠子裡安安心心玩耍嗎?外面沒有為你準備好的食物,沒有為你準備好的玩具,你確定就這樣離去?
但陪伴了我三天的花栗鼠就這樣逃走了,義無反顧地逃走了,只留下一隻空蕩蕩的籠子。帶著它的夢想,它的自由夢,走向了夢寐以求的無拘無束的生活。因為自由的召喚,它可以放棄夥伴,放棄唾手可得的食物,放棄安逸的小窩。
呵,也許即便必須呆在籠子裡,它也會堅守自由的夢想。或許在它看來,那個溫暖的窩,也只是一個囚禁自由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