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里，老家的門前長著一棵無花果樹。在一層層相疊的翠綠色葉片中，映襯著我和爺爺的倒影。
當燕子又一次拂過天空，我和奶奶坐在竹椅上，看著爺爺挽著袖口，用鋤頭一下一下除去雜草，偶爾用手搬開幾塊石頭。我捧著手中的花生，周圍的地上散著零落的花生殼，它們似被拋棄的孩子，三個五個集聚在一起。
這時的陽光是溫暖有力的手，鋤地的爺爺並沒有汗如雨下，似乎越乾越起勁。
後來的日子，我天天去爺爺開墾的小園子裡報到，求爺爺答應讓我替他打下手。在那兒的日子快活多了，也自由多了。我的心想一隻掙扎出鐵籠的鳥兒，時不時就向那兒飄去。我喜歡問爺爺各種問題，看著爺爺彎著腰澆灌著還未出土的種子，當水源源不斷地灌入，就像我的問號一般：
“爺爺，為什麼要給它們澆水？”
“爺爺，還有幾天它們才會發芽？”
“爺爺，你放了多少枚種子？”( )
……爺爺總是很有耐心地回答，有時會插幾句農業的知識。我也認真地聽著，時不時走了會兒神，去看黃色的蝴蝶，古怪的石塊，叢中的小蟲——但我還是比較願意去數一數爺爺墨發中夾雜的幾縷白髮。
在無花果樹結出小小的青色果實的時候，小園子裡也有了不少嫩澀的小南瓜了。看著古靈精怪的孩子一般的果實，爺爺的臉上很平淡，我卻真真切切看見了他眼底下不平常於生活中的興奮，如滄桑的樹輪一圈一圈纏繞於我的眼底……
在過了那個歡慶的日子，我與父母告別了生活了十來年的小房子，也告別了那塊充滿暖意的小園子，那塊充滿暖意的小農田也就被我埋在了心底深處。
當我再次回頭去看那個小園子時，小農田的地上立起了一座磚房，無花果樹也被鋸了一半的枝葉，成了一段枯木。爺爺告訴我，那裡原本是鄰居家的空地……當看著砌起的磚房，那個畫面又一次在眼前揮之不去，仿佛再次回到那小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