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皇思樓作文800字

夜斕似水。

旅宿在古城夔州賓館“皇思樓”,輾轉反側,久不能寐……

幾年前,這“皇思樓”還是一棟古色古香的磚木結構的木樓。記得旅差奉節,我曾多次旅宿於此。不想,只幾年功夫,這木樓竟搖身一變,成了一座具有皇宮氣派的高級賓館“皇思樓”了。

“皇思樓”陳設真如皇家宮闕,一派富麗堂皇。置身這裝璜闊卓、充滿寧靜氤氳的“皇思樓”,一絲絲欲醉欲夢的感覺,不能不使你進入一種纏綿緋惻的悠遠往事之中。

這“皇思樓”最初被稱為“書記大樓”,後才闢為招待所。始建於20世紀60年代中期,為四層磚木結構樓閣式建築,一度是奉節縣委辦公的地方。但就是這座普普通通“土洋”結合的磚木樓房,差點成了一位曾出生入死的南下幹部的葬身之所。據說,這樓房修建不久,恰遇上“文革”,當時的奉節縣委書記劉漢俊為此付出過沉重的代價。造反派為他羅列的罪狀之一便是他不該花幾萬元建造了奉節縣第一座“洋樓”。在今天看來,這“洋樓”並不算“洋”,但在當時來說,也許是“洋”了一點吧……為此,那書記想不通,欲用一根繩子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人不該死終有救,那書記是條山東大漢,當他的頸脖剛伸進繩套時,那繩子就“啪”地一聲崩斷了……唉,那“書記大樓”比起當今那些裝璜考究,十層八層的高樓大廈,又算個什麼?假若,那位書記今天重來奉節,在享受了他當年曾經工作過的“皇思樓”的高級享受後,也許有很多很多的感慨吧……他會不會說:時代不同了,他們的時代是創業的時代,當今的時代是享樂的時代呢?!……

夜已經很深了,我還陷入在雜亂的思緒之中。

窗外,月華如煙,迷朦的夜色透過茶色大玻窗,輕風拂動窗前那棵古樹,婆娑的姿影,裊裊地飄進室內,似有一絲絲如哀如怨,如咽如泣的古樂之聲,婉轉低訴……仿佛身不由己,我尋著悠悠的古樂之聲走出室外,不知不覺來到了“皇思樓”旁那座飛檐翹角的古亭。這裡,就是漢昭烈皇帝劉備的夫人甘皇后墓園。閉目凝神那塊重修不久的“甘夫人”墓碑,我恍恍惚惚隨著那悠悠古樂之聲進入了1700多年前那個悲愴動人的愛情故事之中。

蜀漢章武二年(公元222年),蜀主劉備為替死去的二弟關羽報仇雪恨,親率幾十萬大軍討伐東吳,夷陵之戰,被東吳大將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敗退白帝城。他悔恨交加,一病不起,在秋風瑟瑟的孤獨與感傷之中,突然想起了當年在戰亂中不幸逝世的第一個妻子甘夫人。深切的懷念,促使他驀發悲哀,為表達對第一個妻子深深的思念之情,他追謚甘夫人為“皇思夫人”,並派人前往南郡(今湖北襄陽一帶)遷甘夫人遺骨回永安安葬,以便病中的他日有所見,夜有所思……然而,劉備的思念之情也許太短暫了,當甘夫人的遺骨還未運回永安時,他就於章武三年(公元223年)夏四月病逝。悠悠皇思化為無盡的遺恨告別了人世,一代帝王,只能與夫人在九泉之下相逢了。

有人會問,這高矗的石碑下真是甘夫人遺骨嗎?也許,歷史有時會給人造成“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的幻覺。奉節民間傳說,當年,甘夫人遺骨運回後,曾葬於奉節,後移葬成都惠陵。據新編《奉節縣誌》載:章武二年劉備於病中派人遷甘夫人遺骨,事未畢,一病不起,逝於永安宮。此後,丞相諸葛亮上書後主劉禪:“今皇思夫人靈柩已到,又梓宮在道,園陵將成,安厝有期,宜有尊號,以慰寒泉之思,並宜與大行皇帝(劉備)安葬。劉禪準奏,追謚其母甘夫人為昭烈皇后。五月,(劉備)梓宮自永安還成都,謚曰:昭烈皇帝。秋,八月,葬惠陵……

但奉節的確又有個甘夫人墓。宋陸游《入蜀記》、元《一統志》、明何宇度《益郡談資》等均有甘夫人墓葬在夔州府後山的記載。這甘夫人墓恐怕只能算是甘夫人衣冠之墓吧。民國時期,縣政府後花園(今夔州賓館)甘夫人墓碑依在。1958年奉節縣政府修建房屋時將墓遷至縣城念佛橋東乾溝轉彎處的土墩上,並立碑:“漢昭烈甘皇后墓”。但在事隔三年後的1961年,奉節縣工業局修建房屋時遷墓被毀掉了……據說,1958年遷墓時墓中無棺槨。我想,遷墓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遷移吧。說穿了,如今這重修的墓碑也只不過是一個讓遊人憑弔的擺設罷了……

月已偏西。柔柔的月華照在黑色的墓碑上,歷史的疊影在我的思緒中縱橫交錯。它似要告訴我什麼,但什麼也沒告訴。它只把一種說不清的遺憾帶進我的幽思,帶進我的遐想……

回到“皇思樓”,怎么也不能入睡,我就這么眼睜睜地等著天亮……

如今,已拆除的“皇思樓”只剩下一片廢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