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與青春

我隨著我曾經的爺爺奶奶步入這間昏暗的病房。

換個說法是說,我的前任父親,他死了。

這個訊息是突如其來的,沒有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閉了閉眼睛,用冰冷的指尖揉搓著太陽穴,目光始終沒有勇氣落在病床上。像是深呼吸了一大口氣,我才挪動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床邊,我的爺爺熱淚盈眶的指了指爸爸,說:“去看看吧,怎么說也是當過你的父親。”

從聽見這個訊息開始,我就忍不住心如刀割了,視線不安的落在慘白的床單上,父親有些蒼老而蒼白的臉上蓋著一塊白色的布,僵硬的身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許久,眼淚還是打濕了我的衣襟。我回頭看看奶奶,她的臉漲紅著,情緒激動地揮動著手臂,像瘋了似地想要挽留住什麼,許久還是安靜了下來,淚流滿面的樣子讓我心疼。淚水打濕了她的頭巾,爺爺伸出蒼老的手取下她的頭巾,替她擦拭著布滿皺紋的臉。

這幅溫暖而又淒涼的畫面太刺眼,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這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都能體會到的。

我哭得全身冰涼,這是安靜的病房被人一把推開來,我看見光鮮亮麗的母親闖了進來。她的眼角滑落著眼淚,可是眼角卻笑得飛了起來,她滿臉樂開了花兒,大聲叫嚷著:“這一切都是報應啊!你丟下你未成年的女兒離婚,這就是報應啊!”我看見爺爺憤怒的衝上去給了媽媽一個耳光,怒吼著:“瘋婆子,你都在叫嚷著些什麼,人都死了,你還不肯放過他!”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幫誰好。我只是默默地站在床邊,用眼淚模糊的眼角瞥著母親,她臉上精緻的妝容被淚水沖刷了一半,看上去像一副傷感的水墨畫,狠狠地刺在了我的心中。

父親的遺體什麼時候被送到太平間,我不知道。傍晚,晚霞印紅了半個天幕,母親拉著我回家。我默默無聲的走在走廊上,用同情的目光大量著病房裡絕望的女人和小男孩。才剛剛結婚半年,這個女人就要變成寡婦了。

我不相信這是報應,我也不說這是報應。

父親已經死了,我不希望再有人玷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