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頹然,隨意地卷落枝上還殘存的幾片枯葉,腳下,則是黃葉堆積,空蕩蕩的,一片死寂。黑暗的夜,沒有星也沒有月。前方的路,濃霧籠罩,沒有半縷柔光,只能費力摸索著前行……
“風蕭蕭兮秋氣深,美人千里兮獨沉吟。望故鄉兮何處,倚欄桿兮……”琴音浸滿夜空,聞聲不見人,卻無論如何都憶不起,這篇曲,從哪來,到哪去……
夏苹抹了抹乾澀的雙眼,淚水,仍未乾。她緩慢地起身,掀簾。望著窗外連綿的雨絲和陰沉的天,憤憤地咬著唇。夢醒,舊事已不復。
雨絲細細的,正如昨晩,是半決賽“一杯清標論紅樓”,而她,正像那緩緩下沉的一葉茶,沉入杯底,再無音訊。
“媽,我得不到獎了。”巨大的鍋鏟碰撞聲掩蓋了苹微弱無力的嗓音。“媽,我這次得不到獎了,我被淘汰了……”夏苹亦吃驚,自己的產音竟然哽咽起來。
媽媽輕輕地把苹攬入懷中,靜靜地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就好像,那段年少的時光。“苹兒,其實真的沒必要難過。還記得你的初衷嗎?不是為了對紅學的熱愛而參加的這場比賽,不是已經交到了許多像流年一樣同樣熱愛紅學的朋友嗎……”
“初衷,初衷,初衷……”夏苹碎碎地念著,目光投向無際的遠方……
那時,夏苹還是小小的夏苹,喜歡捧著一本《紅樓夢》的連環畫快樂地轉著圈,偶爾學寶姐姐撲蝶,有時學林妹妹葬花……可是花開花謝,年復年,窗前花未改,鏡中人已變。楊柳的梢權,不知是綠了幾遭,又黃了幾遭,苹兒原本空空的書架中,已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紅學書籍。
比賽真的重要嗎?獎項又真的重要嗎?曾經的自已,只是簡單的希望可以為夢想而活,一生鑽研學術,做一位紅學學者。可如今,怎么會為了比賽而比賽,為了獲獎而比賽,為了名氣而比賽!怎么會把對《紅樓》的熱愛,當作獲獎的一種手段!
清風滑過發梢,抬眼,忽見園內,落花滿地,香遠益清,俶而亂花驚動,窸窣抖落。“我不要你進仕,我不要你求功名,我只要……”遠處兩人慢慢走來,瞥其一笑,恍若神仙妃子。其中女子,想是黛玉。
“紅學,是我此生信仰,一切名利,不過渺如雲煙……”夏苹睜開眼,發現媽媽的目光,正柔和地撫慰著她。
“苹兒,剛剛大賽評審來電,說是比賽結果誤判。明天,是你和流年對決,從中產生一人進入總決賽。”
苹合上倦眼,嘴角微彎。夢中,是她牽著流年的手,飛在大觀園的上空。“苹,明天是你我對決,棋逢對手,與其互相謙讓,莫不如全力以赴,上演最精彩的一戰!”“我們拉鉤鉤,一起為夢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