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清明○杜鵑花
1.
圈裡的黑豬，說懷孕就懷孕了。
清明的雨，淅淅瀝瀝，淋濕歸家的行程。
我看到，杜鵑花已經開滿了山頭。
可是姐姐，為什麼還不見你，
屁顛屁顛地，跟著布穀鳥的呼喚，推開家門。
2.
有人急著趕路，有人餓著肚子。
清明，梅子還很情澀，枇杷還酸。
我帶了一把杜鵑花，去東莊看海。
姐姐，你說深海的藍是憂鬱的顏色。
可是，我記得你的眼睛，為何那般清澈見底。
3.
東莊的海風略帶潮濕的鹹。
杜鵑的花瓣，若無其事地落下。
粉紅，暗紅，淺紫，霞黃，白。
姐姐，杜鵑花有如此多的顏色。
可是你為何只親切地喚它映山紅。
4.
從海邊回來，和一幅水墨畫相遇。
泥田，黃牛，牛後把犁的人。穿蓑衣。
雨中的土墓，盤鏇不知名的鳥兒。
姐姐，你不回來割墓頭旁的蒲草。
那些地下的親人們，如何與我們相見。
⑵節日。
每年我都有三個特殊的節日。中秋，除夕，清明。——題記
1.中秋。
中秋是我和母親相聚的節日。
我會從福州趕回莆田。
比起高速公路的汽車，
我通常選擇興融汽車。
可以省下14塊。
詩人們都說中秋的月兒，特大特圓特亮。
但我沒有時間賞月，沒有時間寫詩，也不飲酒。
母親和我，
總忙於相互的嘮叨和詢問。
然後，母親弄陷，我弄皮，
我們還忙於包一頓平常的水餃。
2.除夕。
除夕是我和家人相聚的節日。
吃完年夜飯，哥哥們便從不遠的地方趕來。
然後再一起去伯伯家，
喝茶，嗑瓜子，訴說一年的往事。
今年枇杷價廉。蘑菇豐收。
胖胖的局長又換了一個女秘書。
3.清明。
清明是我和所有的親人們相聚的節日。
那些認識或者從未見面的親人，統統聚在一起。
男人們說風水，說墓紅好兆頭；
女人們收割墓旁的草，埋怨清明的細雨連綿。
香燭，果物，紙錢，水酒。
那些逝去的親人，他們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和我們一起，在這個小雨的季節，
抬頭看滿山滿山的杜鵑花。怒放。
清明，我們都嘗試著，慢慢習慣，
悲傷過後，這種相聚的幸福。
⑶分行的文字
提筆，鋪紙。咬牙，靜思。
寫下分行的文字。
塗改，整理。再塗改。
我懷疑這些動作的重複。定然，
和鄰居那隻發春的母貓有關。
它總在深夜，或者凌晨，隔窗叫喚。
那時我還躲藏於某個紋線橫斷的掌心。
為一些意念的扼殺，靈感的消跡，痛哭流涕。
三月的桃花喔，為何你們的盛開和衰敗都只在一瞬。
來不及驚訝，或者下葬。安排法事。
一些清高和倔強的辭彙遠離我，
一些華麗和嬌嫩的辭彙糾纏一起，顯得曖昧不清。
如此，我只挑一些清瘦的詞語下句。
和柔弱的三月說再見。
和桃花。擦肩而過。
⑷母豬死了
鄰居家母豬死了。
它還在懷孕期間。
一群小豬葬身豬腹。
一群。七隻，十隻。
或者更多。
我知道我不能哭，
它們只是豬，還是鄰居家的。
我忍住了滿眶的熱淚。
聽廣播裡的天氣預報：
大雨不下，北風橫行。
⑸溪水
母親說：
髒水只流三尺即變清。
上游的人們，往溪里，
倒便水，扔死豬。
下游的人們，挑溪水，
洗衣服，洗澡，煮飯做菜。
如此，我分不清溪水的清濁。
我的帽子和腳，統統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