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學校的生活節奏好像越來越快了,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時間表安排的那么緊湊,根本不允許有一絲一毫變化的時間——早上,6:30起床,6:45晨跑,6:50吃早飯,7:05到教室;中午,12:15吃飯,12:40到教室;下午,16:50銅管樂隊訓練,17:25吃晚飯,17:40模仿秀。
——簡直就是一部被摁到最大限度快進的皮影戲。裡面的各種木偶被線操縱著,可笑地瘋了似的機械揮舞木頭胳臂。手錶成了最不可或缺的用品,走在外面時基本每30秒看錶一次,緊張地默數倒計時。時間以秒計時,走路速度不得慢於每秒三米,沒有一次不是把早餐的麵包在從食堂回教室的路上啃完。
晚上自習結束,匆忙把書包往肩上一甩,椅子往桌上一扔,跑去寢室,想趕在晚閱讀之前洗個澡。天長日久我們都已練會了《哈利?波特》中瞬間轉移的本事,如果不能在人群中靈活地騰挪,就會被從後面湧來的坦克似的人群壓扁。一個同學好像踩著溜冰鞋,把我遠遠甩在後面。
我奮起直追,一步跨三個台階,可書包卻漸漸沉重起來,我稍稍慢下來,那同學就飛快地從我的視野里消失了。我不甘心地扶著扶手大口喘氣。
突然我意識到:我一直在這樣無休無止地追么?難道人生的意義就是快,再快,然後把前面的所有人都超過去嗎?
我驟然清醒了。涼到徹骨的晚風吹拂著,撩撥著我的發梢。我是不是跑得太快了?我何曾停下腳步去好好讚賞身邊那平常又不平凡的美?在快速掠過所有事物的過程中,我得到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
這是一個急功近利的社會。所有東西都是快的:快餐,快遞,特快型磁懸浮列車……人們匆匆忙忙地走著,從這裡趕到那裡,永遠不對自己呆的地方感到滿意。大家都似乎認為,要想不浪費時間,只能採取快而更快的方式。於是,在不斷變幻的場景和思想中,許多人迷失了方向,許多人迷失了自我。
從來不看電視劇,卻清晰地記得這樣一句台詞:“櫻花飄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秒速五厘米,僅此而已。這足夠在風中飄飄蕩蕩好一陣,舞盡人間的蹁躚,揮盡青春的瀟灑,賞遍四季的風景,然後了無牽掛,零落成泥。多么平和的舞動和等待。原來,人生的速度,也只需要秒速五厘米。
慢下來,其實不會失去。
於是我慢了下來。我觀察教室窗台上那一盆已經泛黃捲曲的花,尋找雲中萬丈光芒的發端及終極,蹲下來欣賞一朵棲息著瓢蟲的淡紫色小雛菊。有時我依然快,我漸漸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秒速五厘米,而什麼時候不能。
有一天下午學生會會議結束,大家都匆匆忙忙趕回教室自習。我獨自在窗邊徘徊:天空已經變成偏藍的藏青色,而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層層疊疊有著多少種的橙黃——偏紅是一種,偏黃是一種,折中些又是一種,那么多的顏色竟然擠在地平線上方,那方矮矮的區域,怎樣才能容納、壓縮進這些跳躍的火焰!這種壯觀並不耀眼,它是平實的、樸素的,但也是令人震撼的。
自習課一節結束,我再次跑到走廊,如此美麗的油畫早已被夜幕覆蓋。我不禁暗自慶幸:如果沒有不經意間慢下來的腳步,我又怎能欣賞到這夕陽的錢塘江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