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那年,我才15歲。收拾祖父的遺物時,只剩下一本殘破的小說《牧野流星》和一本雷鋒筆記本。巴掌大的筆記本,陳舊而發黃。我翻開扉頁,祖父只寫了一句話:“我要向雷鋒同志學習!”整本筆記沒有其它任何一個字,更不要說能搜尋到有關祖父思想的片言隻字了。
時光嗖嗖而去,當我32歲時,父親也去世了。父親愛好畫畫、寫字。所以,留下來的書寫本有一大本,其中用反體字書寫的有一大半。畫畫都是國畫,被大哥丟棄了一些,剩下的都是梅蘭竹菊之類的花鳥畫,樸素、簡潔。他的一生似乎也是那樣簡潔、明了。所有的故事都會隨時光消失,唯有這幾張字畫,似乎證明了他曾來過人世一趟!
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著,在這來去匆匆的人生里,我覺察出人生如寄的罷!我的伯婆28歲開始守寡,沒有子女,卻為了帶兄嫂的子女,放棄自己有那么點改嫁機會,就那么寂寞而簡單的度過了一生,連半點的痕跡都不曾留下來。只有老屋,寂寞、空洞地在風雨中銘記著有關她的故事。
曹丕在《善哉行》寫到:“人生如寄,多憂何為?今我不樂,歲月如馳。”是的,人生匆匆,都是天地間的過客。無論秦皇漢武,無論唐宗宋祖,都躲不過歲月匆匆蒼茫地流逝。繁華如夢,笙歌腸斷,日落黃昏,雲捲雲舒,唯有天地才能永恆的罷?
東坡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人生就是那雪上的飛鴻罷,飛過了,偶爾留下的指爪,誰又讀得懂其中的滋味呢?所以佛在《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放開世俗的名和利、得和失,在浮塵俗世里,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兒。閒時出門看看青山綠水,手持一卷舊書,輕輕隨風吟喔春花秋月,讓三萬六千個日子,都洋溢自己無悔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