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字

漢字文化博大精深,自小到大,我認過幾千隻手掰不過來的字,或褒或貶,或繁或簡,它們無時無刻不令我驚嘆漢字的絕代風姿,它們或多或少占據著我生命的比重。但那最重要的,便只一個“讀”字。

“讀”是閱讀,本義讀書。它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我生命中一扇又一扇的大門,又似一個報幕員,引我看了一出又一出折子戲。

我讀正史,常常是晦澀但嚴整的文言伴我一晌午後。讀秦皇,是恢弘的王帝之勢撲面而來,他深諳治國之道,將天下歸一握於股掌,建立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制度,嘆為觀止;讀曹操,是諸葛亦有所不及的文采,勝於諸葛百倍的政治手腕,以及“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抱負,欽佩至極;讀玄宗,是開元盛世的隔海繁華仍綽綽,亦有天寶十四年傾覆盛唐動盪的安史之亂,扼腕長嘆。

我讀詩詞,一卷墨香浸潤我的傍晚霞彩流光。讀《詩經》,有蒹葭蒼蒼,關關雎鳩,還有我掛在唇角的詩三百,思無邪。讀《將進酒》,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情萬丈,有“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的灑脫自在;讀吳泳《水龍吟》,有“未放鶴歸華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的仙風道骨,有“且平和心事,等閒博個千秋不老”的閒情逸緻。

我讀小說,電子書幽冷藍光映著昏暗檯燈,交織我的深夜青燈。讀《紅樓夢》,愛寶玉“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愛湘雲醉酒涼臥棠側石,愛妙玉那一盞雪水融的香茗;讀《華胥引》,愛山門下和著珠簾聲聲的“柸中,公儀斐。”“永安,卿酒酒”,愛慕容安門楣上貼的“一世長安”;讀《霸王別姬》,愛程蝶衣戲台善睞明眸流轉出的風情,愛“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的風流對詞。

每每筆尖瀉下一個“讀”,屢屢舌尖滾過一個“讀”,便似含了口蜜,它牽我領略了“一草一木思量”,品了過去或架空的精彩戲文。讀萬卷書時行萬里路間,我便想,這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一個字,我只想與它一世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