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為題原創隨筆寫作

:我們每天都要洗澡,讓自己變得乾淨。如今,澡堂子遍地,只要你有錢有閒,洗澡更不是問題。

愛乾淨,喜歡洗澡。

好去處是家門口的浴池,不貴,28元,還能享受紅酒搓。

加點鹽,再添點奶不?有時,搓澡師傅會弱弱地試探,他想在我身上多擠出點油水。

皮膚粗,底子差,就這樣挺好。我會送他小小的失望。

搓澡師傅不放過每一寸皮膚,依舊很賣力,回頭客是咱的金字招牌。

你老家是哪裡的?結婚了嗎?

大城市,鐵嶺,趙本山老鄉。

孩子都有兩個了,一丫一小,都在上學,不出來打拚,養不活呢。

總希望能碰到一個來自揚州的搓澡師傅,享受一下手巾搓,但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都沒跑出東三省。

咱這小門小戶,哪能養得起揚州師傅,你得到大地方去呢。浴池的老闆感嘆著。

不喜歡大地方。小有小的好處,花錢少不說,在與搓澡師傅的閒聊中,還能了解點市井瑣事兒。透過那蒸騰的水霧,模糊中隱現赤條條的肉體,那分明就是一縷人間煙火,予我百態人生。人能赤裸相見的地方,除卻床第之歡,浴池是不二選擇。

洗澡,還有個好去處,瀋河的小西浴池,一趟老舊平房。上歲數的人喜歡洗頭澡,大早晨5點一開門就鑽了進去,等大隊人馬趕來時,人家都洗得清清爽爽了。

每去小西浴池,都要找眼鏡劉搓澡。他忙,咱就等,最喜他的一絲不苟。眼鏡劉搓澡不惜力氣,股溝,腋下,指縫,每一個毛孔都被澡巾覆蓋。每搓一個白條,眼鏡劉都揮汗如雨,有時那汗珠就滴在了我背上,澀澀的,有灼痛感,但我不會言語,勞動人民的汗水在我眼裡就如甘露一般。

咱打小就在這裡洗澡,那都是解放前的事兒了。前日,又光顧小西浴池,碰到了85歲的老耿頭,劍眉,大眼,走路生風。他曾在派出所乾過教導員,還在瀋陽餅乾廠當過廠長,年紀一大把,但對小西浴池卻念念不忘。“只要能邁動步,就會到這裡來洗澡,這裡埋藏著咱的記憶呢。”

咱也有記憶埋藏。小時候,企業辦社會,工廠燒鍋爐會餘存下很多熱量,於是,就造個大澡堂燒熱水,給職工謀點福利。來洗澡的多是同事或街坊鄰居,難得不用奔波於工作和生活,一邊泡澡,一邊家長里短扯閒篇,這大澡堂就成了小廣播,變身為社交大課堂。

留存在記憶中的還有皇姑塔灣的大沙坑。小時候瘋淘,夏天晚兒髒得像泥猴,在家沖洗不方便,就到那裡去狗刨。大沙坑水深,有雜草潛藏,一不小心就會勾了魂,每年,都會有幾個小夥伴兒把性命留在那裡。但孩子們沒臉,嘴裡叨咕著“大沙坑真要命”,身子卻在那裡亮白條。

再向記憶的深處探尋,驀然發現洗澡在古時候就是個莊重的儀式。早在戰國時候,宮廷就有“尚浴”專管沐浴諸事宜。秦漢時,有了專門的浴室。當時把浴室稱為“湢”(bì),在秦都鹹陽宮遺址中的“湢”里,設有浴池,還有燒水取暖的壁爐。北宋時候,公共浴堂蓬勃發展,成為一個行業,叫作“香水行”。那時的浴堂除了沒有蓮蓬頭淋浴,與如今的澡堂沒啥差別,同樣提供搓澡、按摩、修腳等服務。到了明代,浴堂眾人“混而浴之”,又被稱為“混堂”,只需一錢,便可隨意洗,平民百姓“洗澡難”的問題已不是問題。

如今,澡堂子遍地,只要你有錢有閒,洗澡更不是問題。問題是咱就喜歡大眾浴池,花銀子少,又接地氣,搓得渾身舒坦,那叫一個爽。

28元,咱明天,還去紅酒搓。

更興奮的是,不用付現金,刷刷微信就都搞定了。

作者:趙國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