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回故鄉

二十年後回故鄉

鶯雀婉轉的歌喉,喚醒了遠在天涯的遊子。那點點滴滴的思緒,貫穿絲絲的愁腸。思鄉的故人,卻只能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嘆息。身在異鄉,縱使富比王侯,又哪能比擬故里清淡安恬的生活?

輾轉二十年,我已在遙遠的英倫,學成定居。我小有成就,在劍橋建築系經歷了無數的磨鍊,亦成為英倫首屈一指的建築設計師,設計出華堂樓宇林立在英倫擁擠的街道,偶爾寫幾本小說也有很大的反響。記得在大本鐘樓下,聆聽格林威治時間鏗鏘的鐘聲,我曾大喊,“我要做個有成就的中國人。”,隨之涔涔淚下。我已完成十八歲的誓願,還有十歲兒時那不可忘懷的夢想,可想起遠處美麗的故鄉,我仍夜不能寐。

於是,我暫時告別了英國,踏上了回鄉的旅程。在飛機上,我一夜未眠,心中充斥著榮歸故里的虛榮於身回故鄉的幸福感,也蘊含著作為華夏兒女所必有的使命感。回憶起少年時代的青蔥歲月,國小時與好友嬉笑談心,那明朗的笑聲迴響至今,看著事業有成的自己,看著波瀾壯闊的人生,我又潸然淚下。

飛機著陸,我驚詫地觀望著今非昔比的城市。首先步入眼帘的是一座皇宮似的捷運站。這裡是我小時候最留戀的地方。走進去,豁然開朗。樓梯全部改為自動梯級,上下走動十分方便。售票機採用全真自動對話式,站在旁邊,就像與另一個有頭腦、有思想的人交流,捷運免費運行,因為在這裡,人們大都擁有私家車。腳下光滑的大理石板做工精細,質地精良,牆壁上懸掛著一個造型奇特的新式鐘錶,具有自動報時的功能,最令我嘆為觀止的是,在鐘上按一個橘黃色的鍵,我按了一下,出現了這樣一句話:“請將要備忘的內容錄音,藍色鍵開始錄音,橙色鍵結束。”我聽了很好奇,便按下藍色鍵,說了一句“遊子回故鄉”的話,然後按下橙色鍵,期待著有什麼效果。只見,螢幕上又出現了一句話:“請輸入提醒備忘日期”,我看了看現在的時間,輸入進去,沒成想,一個“遊子回故鄉”的聲音馬上響徹耳畔,那聲音是一個溫柔漂亮的中年女人的聲音,給在外的旅客很大的安慰。接著,我又按了一下黃色按鈕,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它竟然迅速變小了,變成了普通腕式手錶大小,這樣就方便隨身攜帶了。

我乘坐著捷運來到了令我魂牽夢縈的地方——我的母校鞍山道國小。看著母校的變化真大,唯一沒變的是那幾棵鬱鬱蔥蔥的參天古樹,他們已經高入雲天,抬頭仰望都難以望到頂端。以前沉重的鐵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美觀便捷的電子門。只要將手輕輕貼在“掌紋辨認處”就可以了,因為它已經儲存了全校幾千師生的掌紋,可以輕鬆的分辨出本校師生。在我說明來意之後,幾個年邁的老師歡迎我入席。當我還在奇怪的時候,看見了五顏六色的氣球飄飄欲仙,還閃著耀眼的光,五星紅旗冉冉升起迎風飄揚,兩個男人站在旗桿下升旗,雖然從未相見,但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捻。再看著一個已經落座宴會的中年人,在向我微笑。喔,那不是孩提時代最要好的故友嗎?她的容貌依然未變,大而明亮的眼睛,白裡透紅的臉頰,只是輕靈秀逸的短髮變成了烏黑油亮的長髮,往日活潑美麗的女孩也成了端莊嫻靜的女人,她笑著招呼我,“快來呀。”我急忙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原來她已經成了聲名遠揚的數學家。有的同學成為了明眸皓齒的主持人,有的是文采斐然的作家,有的亦為幹練的經理,有的是風度翩翩的歌手,大家一起回憶少年時光,心中不禁湧起愉悅之情。

走進教室,矮小的教室不見了,多功能教室展現在我的眼前,可以伸縮自如,還可以隨時場景轉換,按下這個按鈕,恍然之間我們來到了百花盛開、蓊蓊鬱郁、蔥蔥蘢蘢的花園,一會又來到了蒼蒼天穹之中,不一會,我們又飛往神秘浩瀚的宇宙,最後來到了蔚藍浪漫的海洋世界。

回到家裡,我從窗旁俯視街景。汽車是沒有尾氣的汽車,還有幾座小型飛機在空中飛行,城市裡整潔的街道迎合海河起伏難平的波紋熠熠生輝,還有我的家,從前是高聳入雲的高層,現在成為了小巧可愛的秀麗別墅,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大的轉變!

晚上,我安然入夢,自語喃喃,“可回家了。”

是啊,可回家了。

“主人,請起來吧。”

“主人起來吧,已經早晨了。”

我看著身旁的機器人喚我起來,我笑著對機器人藍兒說了聲謝謝。

我仍身在英倫,原來故鄉只是一場夢。

如果我需要的不只是夢,那應是什麼?我問藍兒。

藍兒用迷茫的眼神看著我,我才回過神來,它是一個機器人,它不會哭、不會笑。

“主人,請用餐吧。”它說。“謝謝你。”我笑著對它說。

一個遊子的心情,我淚落,“主人別哭!”藍兒說。

我又寫了它,拿來建築的圖紙,精心的量畫著。

遊子的心,是這樣的。夢回故鄉千百度,驀然回首,竟在天涯海角。

海角天涯總歸是夢,我不想夢醒淚濕衣衫,但是夢歸夢。

“幫我訂一份回天津的機票!藍兒。”我說。

“是的主人。”

“還有,藍兒,幫我聯繫出版商,我要寫一本散文集。”

“什麼題材?”

“叫做《二十年後回故鄉》。”

“我知道了。”

“謝謝你。”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不會做夢了。

很快就不會做夢了。

很快不會做夢。

不會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