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回憶

傷心的回憶,總不願提起。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一個只有兩個工作人員的糧站買商品糧,每月27斤,只能買17斤大米5斤麵條5斤玉米面。要10斤玉米面,無條件;要10斤麵條,則是有條件的,即使庫存有,也要說點好話。

多數時候買的大米是每斤0.139元,偶爾也買0.141元一斤的,這時站長會說這次的米好一點。我們對米的等級劃分一竅不通,都是他說了算。

有一次買回好一點的大米,淘米的時候發現水有點兒黑,而且碎米子多,還有沙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米。據了解有一車這樣的大米入了糧站的倉庫,這在那個年代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於是,向縣糧食局寫了一封檢舉信,很快下來了調查組,我把情況又重複了一遍,他們就去了糧站。

後來的結果一概不知,那是糧食系統內部的事情,外人無需知曉。

我調回故鄉小鎮工作後,這個站長被提拔為糧管所主任。好在他沒當幾年,糧食部門改革,職工買斷,糧管所也不再存在了。

這件怪事兒,至今印象深刻。

前些年,一個居委會在坡地上栽了500畝的新品種沙田柚,這是一個發展集體經濟的好項目,受到國家扶持,苗子由特產局提供。苗窩長寬高有嚴格的尺寸,窩底放各種肥料的數量和株距行距都有具體規定。一個包工頭帶著一班人幹了一個多月,一尺多深的柚苗在秋風中終於站直了腰。放眼望去,黃土之上點綴著橫豎交織的規則綠點,格外吸引過往行人的眼球,像一幅油畫,美極了。可是,第二年雜草開始包圍樹苗,第三年,大點的樹還能看見它的頭,小個子已經難於看見它的身影。我常常看見這塊柚園,起初是由衷的稱讚,後來卻因其荒涼而難過。第四年,這塊果園裡,又來了一位包工頭,他用挖機將原來狼狽不堪的柚子樹全刨了起來,把窩子做得更氣派。一個多月後,全換成了新品種柑橘紐荷爾。

又過了三年,第四年這裡又變了,紐荷爾被新品種柑橘倫晚所取代。種柚子時,有一家承包的農戶還去田間轉轉看看,改種柑橘後,那便是自生自滅了。

原來,扶持資金分三年撥付。再好的大地母親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幾年前,一所學校向有關部門爭取資金搞安全飲水工程,既排除水廠停水之煩惱,又再無水費開支,真是一箭雙鵰,大快人心。奇怪的是喜歡張揚的領導在教職工大會上從未提及這件好事,只有水保站長、校長、總務主任、包工頭搞得熱火朝天。大家只知道離校園百米外的斜坡上有兩個水池,至於啥樣子只能想像,因為有圍牆擋著。圍牆特別講究,琉璃瓦的帽子,一身黃衣裳,側面是實心鐵門,門旁寫有六個大字:安全飲水工程。職工沒有一個人去過圍牆內,管鑰匙的總務主任去過幾回。

水是從一個小水溝里用水管引來的,先進過濾池,再到淨化池,出水管與校園的水管連線,奔向校園各處。不幸的是拿去化驗,水質不達標,嚴禁食用。結果,投資打了水漂。

正直的人說:“為什麼不先化驗?”

幽默的人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大膽的人說:“為什麼好事悄悄去做?”

膽小的人說:“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勇敢的人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的蛀蟲都受到了應有的處罰。雖然叫人拍手稱快,但我回憶這些往事的時候,仍舊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