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在廣場上找到尤他,他帶著一幫不認識的小孩,正在認真地放煙花。我走到他的身邊,像一個久違的老朋友一樣,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嗨。”
“嗨。”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笑起來,然後把一個煙花棒遞到我手裡。
“聽姨媽說,你畢業後就要出國了?”
“是有這個打算。”他說。
“謝謝你。”我說。
“謝我做什麼?”他不明白。
“謝謝你關心我。”我說。
“快別這么講,你是我妹妹。我能不關心你嗎?”
“尤他。”我說,“答應我,不管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他看著我說:“我會的。你呢?”
我努力笑著說:“我也會的。”
“狀元哥哥,狀元哥哥,”一個小男孩過來拉他,“快過來,最大的煙花,等你來點,快喔快喔,我們都快等不及啦。”
我微笑,示意他快去。
尤他問:“李珥你來嗎?”
我搖搖頭:“我還是站遠遠地看好啦。”
尤他被小孩子們拉走了。我看著地上,是他買的一大堆的煙花棒,我意念一動,抱起其中的一小捆,朝著郊外走去。
那條路還是一如既往的黑,潮濕。我走得飛快,目的明確,像是去赴一場非赴不可的約會。我感謝我腳下輕便的跑鞋,它讓我有像飛一樣的錯覺。我懷抱著我的煙花,做舊的一年最後一天最後一小時裡最最任性的孩子。
我很快到了那裡。那個廢棄的房子,那個記憶中夢中無數次出現的屋頂,像童話里的堡壘充滿了誘惑,甚至閃著金光。我把煙花塞進大衣里,熟門熟路地爬了上去。等我在屋頂上站定,我驚訝地發現,前方有一顆紅色的忽明忽暗的,像星星一樣的東西在閃爍。我打了一個冷戰,不過我很快就明白過來,那是菸頭!有人在上面抽菸!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小耳朵,你終於來了。”
然後,那個人站起身來,他迅疾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了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動也不能動的我。
是張漾!是他!
有一瞬間,我想推開他,但他有力的手臂讓我不得動彈,我感覺到他懷裡的溫度,他的身子緊緊地貼著我的,唇滑到我的左邊臉頰,然後輾轉到我的左耳。我聽見他問:“能聽見我說話嗎?”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他說:“那就好,你知道嗎,醫學專家證明,甜言蜜語,一定要講給左耳聽。如果你聽不見,我就帶你去治病,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我也非要治好你不可。”
“張漾……”我喊他。
“不許動。”他說,“乖乖地聽我說話。”
我渾身發抖,我預感到他要說什麼,我感覺我就要昏過去了,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我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然後,我的左耳清楚地聽見他說:“我愛你,小耳朵。”
“我愛你,小耳朵!”他再次大聲地喊,喊完後,他把我高高地舉了起來,我懷裡的煙花散落一地,在我尖叫聲里,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遊樂場。我看到不遠處,煙火已經照亮了整座城市,每顆星星都發出太陽一樣神奇的光茫,而我期待已久的幸福,我知道它終於轟然來臨。
吧啦,親愛的,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