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體消瘦,駝背,臉上爬滿皺紋的老人正在默默地望著窗外,可外面兒女爭吵的聲音太大了,於是,他走出家門,來到田裡。
田裡的莊稼苗綠油油的,老人眼前仿佛出現一片豐收景象……手忽然一哆嗦,一棵茁壯的禾苗被掉落的鋤頭砸折了。他的心怦怦直跳,知道又有一場“風暴”要來臨了。果然,兒子看到慘遭截肢的禾苗,生氣地沖他吼道:”盡給別人添亂,做不了就別做,逞什麼強啊。”面對盛氣凌人的兒子,老人想說,自己會小心的,可是張了幾次嘴,最終卻什麼都沒說。這還是那個親熱地叫著“爸爸”,像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的孩子嗎?這還是那個自己拋起來咯咯笑的兒子嗎?這還是那個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纏著自己講故事的孩子嗎?
他轉過身,邁著蹣跚的步伐,又向家的方向走去。他坐在房間的床沿上,呆呆地望著窗外,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直到吃午飯時,雕像仿佛才從幻夢中醒來。
吃過飯,別人都出門了,家裡只剩下了老人和孫女了。孫女盯著電視裡那些花紅柳綠,穿得奇奇怪怪的人,笑得前仰後合,似乎全然忘卻家裡還有一個需要午睡的爺爺。老人睡不著,又不想看那無聊的電視,就起身出去曬太陽。
他拿著小板凳,走到門外的太陽地里,慢慢地坐了下來。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可是身體中卻有一個地方像結了冰似的寒冷,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他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太陽,太陽離他很遠很遠。
老人剛要起身,卻一個踉蹌摔倒了。他沒有喊人,只是自己一個人在地上掙扎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用拐杖拄著地一下一下地,慢慢慢慢地起來了。身上全都是土,他卻已經顧不上去拍了。
老人走進屋子,被孫女看見了,孫女沖他吼:“非得到處亂走,就不能安安生生在家待一會兒,又摔倒了吧!”老人說:“嗯,剛才出去......”老人還沒說完,孫女便斜了他一眼,說:”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然後生氣地走過來,極不情願地將老人扶進屋去。老人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淚光。當年,她學走路摔倒時,投向自己的求助的目光,曾是多么的熱切啊。那雙小小的手握在自己手裡,是那么柔軟,那么乖巧,而現在……
老人從鄰居家回來,問兒子:“該吃飯了吧?”兒子說:“都啥時候了,我們早吃過了。你說你該吃飯了還出去瞎轉悠什麼,自己盛飯去吧!”老人走到廚房,盛好飯,一個人坐在空空的飯桌旁。飯吃到嘴裡,卻辨不出是什麼滋味,鹹淡冷熱於他,似乎都是另一個世界的概念。老人的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但這次他很快就收回來了,他決定再也不去幻想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