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姿態

渴望,非花的姿態,而是真我的姿態。

植物園裡,花期快要結束了。慕名而來的人皆為賞花,他們想在滿山凋敗之前看這裡最後一眼。山路上人已不如前月多,自然是花色不如先前。整片森林,花枝稀疏了許多。對比的是密集的談笑。遊人們說這裡花香未淡。其實只是因為路上的落花還未來得及清掃而散出的余香不淡。但他們還是興致滿懷。綠軟的草地上隨時有人席地而坐,即使花瓣掉進茶杯和餐盤,也不會破壞一家人的野餐和對這繽紛最後的欣賞。

過了正午,人群散去。園裡又像清晨般清靜了良久。低飛著避讓人群的鳥雀重新落回高枝,慵懶地梳理白羽,變得少叫了。

然而花樹卻不如早晨招展。日出時新汲的露水已不能滋養她們柔嫩的花芽與即將盛開的苞朵,只能勉強維持枝挺。花絲焉搭在嫩枝上,實在是不夠生氣。

難怪她們無力,這個月一過,春天就過,立夏後就只能生葉了。她們要趕在花期結束之前,盛開全部的花蕾,好能在秋天時,將這裡換作果園。

可花樹的嬌嫩卻加速了全體的凋敗。眼看自己已無力維持盛開,她們開始渴望,渴望花的姿態後,綠葉的姿態。很快,花兒落盡。所有的樹下都鋪上了厚厚的花毯,覆蓋了本就不高的草葉。原本屬於花朵的位置,現在又長滿了葉芽。不久,這裡又會是一片綠蔭。

花期過來,人還是不斷地來。當他們看見這個不像花林的枝橫地時,嘆惋的同時很是吃驚。花呢?滿山的花呢?為何一夜之間土被蓋滿,而樹卻空枝呢?此後,綠葉越加茂盛,遊人卻越加清淡。花樹變身綠樹,不再受人打擾。樹成功地在渴望姿態的同時完成了從花到葉的蛻變,而人卻在流連花開中迷失了自己的姿態。植物園外,智慧的渴望並非單純的花的姿態,而人最真實的自我,才是最美,最合適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