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寒風刺骨。烏雲如洪水一般,攜著凜冽的北風與漫天雪花,無情地掩住了孤獨的新月。大雪中的公交站,早已披上了雪被。路燈的寒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燈一般,為此刻正上演的鬧劇照明。
燈光下,醒目的告示牌上用黑漆寫了幾個大字:母子上車處。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海中,這幾個字無比刺眼。告示牌旁邊,立著幾個男子,目視前方,視線徑直擦過了那五個字。他們是如此心安理得,連耳根也不紅一下。倒是一位被擠在一旁的母親,做錯了事一般望著他們,心中焦慮萬分:
“為什麼他們要站在這兒?那隊首的男子,一幅知識大老闆的樣子,總得認識幾個字吧,為什麼不帶隊離開呀!站在他身後的,喏,第三個人。他的眼睛轉得飛快,額頭老高,連鴨舌帽也壓不住了。他應該是個生意人吧?做生意的,不是最精明嗎?他為何也不懂體諒人呢。喔,第四個人。哎,他病了!戴著個口罩,沒精打采地倚著欄桿。他應該認得那五個字的,我應該對他說嗎?我……哎,算了。“
她委屈地垂下了頭,抱孩子抱得更緊了。
“嗚——”一聲長鳴划過天空。車來了!她猛地抬起了頭,眼中興奮的光立刻黯淡下去。車門口,剛才幾個排隊的人一擁而上,已經水泄不通。她抱著孩子,孩子擠疼了,大哭起來。
她失望了,無助地退開,腦中盤旋著一個問題:“那群不是文盲的人!他們,為什麼要裝文盲啊!”
她不明白。方才那些人,不是假文盲,是真文盲——心中空空如也,才是真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