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老屋高中作文

“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這童謠大家也許早已耳熟能詳了。在我的心中,“外婆橋”不僅僅是兒歌中一個童真的意象,還蘊含了一種特殊的情愫。

每當這首童謠在我耳邊縈繞的時候,我的思緒總會插上翅膀情不自禁地飛向那不知名的小河邊外婆家的舊址。

如今這塊地方已經被一位闊氣的搞螃蟹養殖的老闆給承包了,那矮平房早已伴著堆土機的轟鳴聲灰飛煙滅,那座石板橋頑強地堅持了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逃不了厄運,在半年前塌了。

現實中的外婆舊宅早已蕩然無存,然而在我那記憶的長河畔,它卻始終英勇地矗立著,永遠地守衛著那令我魂牽夢縈的土地,那充滿歡聲笑語的回憶。

尋根究源,發現許多歡笑都從一個特殊的時間段上生長出來——那就是農曆春節前後,圍繞這小小的房子,豐富多彩的迎新活動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臘月二十六,是我們饞嘴的孩子們最喜歡的一天。那天按照家鄉的風俗,是要炸獅子頭、蒸水糕的。午飯剛過,媽媽、舅媽、外婆就開始張羅各種各樣的食材,吱吱響的木櫥櫃裡拿來饅頭屑、磨好的糯米粉,趕到街上採購回鮮肉、發酵粉,其他的調味料也在熱火朝天地準備著。

大人們忙著做吃的,而我們小孩子就在老屋的前後追逐玩耍,玩累了就坐在土灶旁歇息。

那時的我總是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常常主動請願燒柴火。雖然對小孩子來說這有點兒危險,但畢竟過年過節,大人也難得拒絕。往往最後火滅了不說,我還弄得灰頭土臉。好在大人們一般不會苛責,只是在老屋旁那口冬暖夏涼的井裡打來一盆水,一邊給我洗臉洗手,一邊故作生氣地說我太調皮。我知道實際上,大家心裡都高興得很。

漸漸地,夜幕降臨,深邃的夜空中疏朗的星星發出寒冷清幽的光,老屋旁光禿禿的枝椏上早已聽不到烏鴉的叫聲。而屋裡卻是另一番景象:蒸騰的霧氣如同一群穿著潔白紗衣的芭蕾演員,在房樑上跳著輕盈的舞蹈;土灶里沸騰的水仿佛在唱著悅耳動聽的歌,伴著屋裡人幸福的喧鬧聲,組成了一首無比歡騰快樂的春節序曲;大人和小孩們品嘗著美味的獅子頭和水糕,沒有人臉上不露出微笑……這逼仄的廚房竟成了溫暖匯聚的中心。我想,此時此刻這座老屋大概是全國節日氛圍最濃的地方了。

大年初二,按照風俗是回娘家的日子,我常常和母親一同來到外婆家。熱情淳樸的外婆每次都會設宴款待我們。穿過貼著大紅春聯的木門,走進老屋,總會看見佳肴盛宴雜然陳列。

外婆年近六旬,但還一邊堅持上班,一邊照顧中風的外公,甚至有時還得去田間務農。或許是因為過度辛苦,眼睛腰腳都落下了毛病,一年到頭還掙不了幾個錢。但她一直樂呵呵的,她說好歹還有個孝順的女兒,自己這一輩子就不愁了。

外婆一年難得辦幾回酒,但大年初二這一次必定是一年中最豐盛的一次。許多親戚都來吃飯,平日裡愁沒玩伴的我那天可高興了。最喜歡跟表弟在老屋前的庭院打羽毛球了,每當這時我就可以趾高氣揚地欺負球技很差的表弟了。

不過這座老屋常常會和我們耍惡作劇,有時不小心把球打到屋頂上,它便死死拽住不讓它下來,我們只得架梯爬上去取球。那時候覺得老屋的高度太不合理了,它應該更高一點兒或者乾脆被夷為平地,免得妨礙我們打羽毛球。

後來,老屋真的被夷為平地了,心裡卻萬分惆悵,為什麼當初不珍惜和老屋相處的時光呢?

是的,老屋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它甚至代表了一種生活方式,而這種方式,如今早已伴隨著老屋消逝在煙雲中了。

老屋就是個博物館,它裡面有老式縫紉機、搪瓷痰盂、黑白電視機、藤椅……在其中生活,會有一種身處上個世紀的感覺。儘管要完全融入這種生活對我來說幾乎不可能,但我還是很享受其中的一部分的。

有年夏天,不知中了什麼邪,冒著烈日來到外婆家。到了中午,酷熱難耐,外婆在客廳鋪了一張涼蓆讓我午睡。說起來也怪,老式吊扇嘎吱嘎吱的響聲和蟬兒無休止的鳴叫在我耳邊充斥,燥熱的穿堂風夾雜著草腥味在我身上拂過,我卻睡得比在空調房裡還香,大概這才是最自然和綠色的睡眠吧。

而如今,老屋的一切早已不復存在。還記得與老屋的最後一次接觸是在前年秋天——那個寂寥的季節。我吃力地行走在老屋的廢墟上,看到那土灶的“遺蹟”,再怎么歡樂的回憶也觸動不了我心中愉快的神經,我頓時想要落淚。忽然聽見外婆的聲音:

“外孫,咱們去稻田看看,今年我們又豐收了!”

外婆笑眯眯的,穿著嶄新的衣服,好像年輕了十歲。

在路上,外婆告訴我,她已經開始著手建一座新房子,在舅舅和舅媽的支持下,很快就能建好。路過新房址時外婆臉上的微笑真的深深感染了我,我終於明白,房子只不過是一個庇護所罷了,房子也許會不斷變遷,而人是不會變的。

我想,外婆也不是對老屋沒有一點留念,只不過她早已看慣了滄海桑田,這笑容其實是一種大智慧。

老屋所在的地方早已豎起了一道鐵絲網,非養殖場工作人員不得入內,但這鐵絲網卻割不斷我對老屋的懷念以及對商業利益影響鄉村的深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