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樹葉的聲音
我輕輕拉開窗簾,溫潤的春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把清新的氣息慢慢融入沉悶的房間,抬頭一望,竟又是那一片沁人的嫩綠,老人就站在這片明朗的晨光中,細細清掃著早春里最後的落葉,一陣清脆的沙沙聲格外入耳,讓我精神一振。
還記得剛搬到這裡的那個夏天,青翠欲滴的葉還滿滿地排在枝頭,在陣陣涼爽的清風中微微輕搖,發出充滿生機的合奏。日光斑斑駁駁地篩灑而下,這一樹的葉仿佛波光粼粼的碧海。眯著眼,我聽到了東方晨光微透時海鳥振翅飛起的輕吟;我聽到了海風蓬勃捲起時洶湧浪潮抨擊石岸的脆響;我聽到了海水奮發漲躍時微小砂礫如夢吮吸時的微鳴。樹葉的聲音,像一個清涼的夢。
老人笑呵呵地遞給我一個冰激凌,用粗糙的掌心撫摸我的額頭:“小子,剛搬來的吧?”他拍拍洗得發白的軍大衣,卻並未從樹下站起來。“這樹葉的聲音,好聽的很呀。”他輕輕說道,遞給我一個笑容,“簡直,到人心裡去了。”
葉的聲音,果然是那么的好聽,幾度寒暑,那沙沙的綠蔭里保留了我多少甜美的回憶。每至放學,我就會很快跑到樹下,而老人也會即如既往地等待在那裡,他那溫和慈祥的笑容早已帶著冰激凌的絲絲甜味,化在我的心間。
“你,和王爺爺很熟?”終有一天,父親罕見地主動來問我了,言辭間奇怪地流露出些侷促。從父親那裡,我詫異地得悉了老人並非閒來無事的退休者,而是當地一家知名報社的編輯,忙的很。“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北京,老伴去的早,孤身一人……”父親無奈地搖搖頭,古怪地望著我,“他老了,性格卻倔,倒是每次你放學的時候他會換上舊衣服,到門前買個冰激凌,坐在樹下等你……”
迎著淒淒的晚風,我踩著沙沙作響的葉獨自走到了樹下,想著一個已至暮年的老人孤身一室,用繁忙的工作抵消無言的寂寞,我不禁潸然淚下。滾燙的淚水在風中涼徹,滴在堆積的葉上,擊出沉重的聲響。這齣聲的葉呀,你是否也是在用聲音來填充你這空寂的心呢?
靜心聆聽,那樹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