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個題目時我有種挫敗感,因為文學界裡的思念真不知有多少種情緒衣裳,它的真實意義,細微艱難的不可察覺。
按照我的理解,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思如泉湧時,只會發生在你最愛的人亦或物並沒有在你身邊。
開了燈眼前的模樣/偌大的房/寂寞的窗
關了燈全都一個樣/心裡的傷/無法分享
傷痕累累厚積的來源是思念,至少在蘇打綠的《我好想你》里能夠被唱出來。
信紙吧。每次給來自一些莫名的地方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筆友回信交流大概都是一個月的節奏。雖然我也知道這個現代化世界微信易信qqyy電話簡訊郵件……早就取代了白紙黑字的年代。殊不知人們忘記了筆下才不會欺騙自己的內心。當然我這件事任何人都不知道。
一次一個山東那邊寄來一封國中男生的信,寫道:
“很高興認識你回音雨,我想你生活在成都那一定是個很漂亮有很多美味小吃的地方所以你每天放學不會寂寞吧?……”後面還有很多日常問候,難得男生的字跡清秀正楷看著很是舒服,但我身為一個壓力學校的學生早就把書寫拋到九霄雲外了。
我無奈地說我的字跡很醜然後回了他那些日常問候。神奇的三天后我就收到了回信。這時我才發現這個男生應該比我小兩歲但是文筆超級好,我自慚形穢地告訴自己我在三十四個省里其實算個渣而已。可後來逐漸發現和這位男生聯繫時可以找到很多失去的東西,失去的童年失去的文風失去的小說內容失去的思念。
後來加強書寫乾脆地用上了純藍鋼筆,也想用最美的語言回之一心,一種可述以文的思念,觸手可及。白光下,藍色鋼筆的墨香幽幽讓人犯困。它的旁邊,是一張封面淡紫的薰衣草信封,郵票一板板地留在抽屜里。
我好想你。謝謝你的關心。但我想說一點,你看見的,是烏托邦的成都。
另一方面,與母親之間,多了幾份矯情。即使兩年時間讓那個少年不斷成長適應,但最原始的親情思念還是紮根在心。當深夜你不知多少次寫作業寫到憔悴時,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讓你先是察覺到一絲不可思議,緊接著溫柔的女聲又像是和那個男生在信里聊起的童年《搖籃曲》,讓你遏制不住地哭泣……
我好想你。
男人之間最羞澀的在於情感表露。我一直看來,父親愛的很直接,是行為。我的回應很羞澀,是讓他無法察覺的散文的過往而已。
他的愛是你銀行卡增加的額度。
他的愛是一雙嶄新的converse和生日那些精緻成堆的禮物。
他的愛是給你一個大包,裝上衣褲相機電腦墨鏡,手裡機票toonecountry。腰挎腰包頭頂帽子,你們不知道接下來面對的是大雨洗禮的還是陽光明媚的。
我好想你。
思念是在分別的那一剎那間油然而生。年少說“不分離”“勿忘”這樣的夢話,幾年後淡然問道:“你還記得嗎?是童言無忌嗎?”你看以前想像的幾年後的時光是多么遙遠,當你真正踏步在了幾年後同樣的街道轉角處你才發現一切都沒那么簡單。或者說,一個地方也只有進來的,離開的,逗留的三種。而且逗留的可能記憶早被擦淨。
比如我,在那白光流轉周圍人影成風的地下通道里,攥著手中書包肩帶不自覺地仰酸疼的脖頸在發現,是因為你們才受不了金錢,受不了霓虹燈,受不了壓力,受不了眼淚,受不了思念,受不了堅持的自己,如今也學著去沿著這條路來適應。
我又沒有很想你們。
因為我好想你們。
有沒有一些場景,提醒你曾經有過的生活;
有沒有一些地方,踏過曾經一起的足跡;
有沒有一些歌曲,輕踩著記憶的舞蹈。
旅遊過的過度,喜歡吃的東西,最愛的衣服風格,獨有的花紋剪裁,讓某人忍不住埋怨的氣候,不小心翻在地上的飲料,理髮師在你頭上鬼斧神工,你一臉不捨地望著鏡子中長短齊具的你,哀怨不已,似乎油亮的長髮與深黑的短髮像是你假期和開學的分界似的。同一個時間坐著同一班車到同一個地點,走到哪,看到哪,成為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竟附上了誰的影子,你的影子,在你不知道的師姐里,也同時在誰的心裡,誰的回憶里。
有沒有一些回憶,連自己都假裝忘了;
有沒有一些情緒,連自己都假裝逝去了;
有沒有一些笑容,是送給朋友們不擔心你的祝福;
有沒有一些眼淚,只屬於關燈後黑暗中的自己。
有沒有一些吶喊,張牙舞爪,咆哮卻無處訴說,無人聆聽,像一顆不開花的樹,單純長成根的思念,最後不知不覺地同化了整棵樹,除了死亡,再無法移植。像射手座的自己快樂地說:我的心情都可以從一片落葉開始,悲傷或者快樂地開始。其實你殊不知無花的樹怎能有葉的存在。即使有也不會給你檢拾的瞬間。
有沒有一些聲音,提醒你面對思念的存在;
有沒有一些文字,被規定書寫,因為只想給那唯一的存在;
有沒有一些廢話,彌散在電話里,最後成了救贖般的禱詞;
我好想你,好想你,沒有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