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獸》觀後感:一個內蒙老炮的混蛋晚年

編者按:這是一部內蒙版的《老炮》。只不過主人公更直男癌更操蛋。毀了自己,毀了家庭,毀了孩子。導演周子陽以一個老混蛋為切入點,呈現出鄂爾多斯經濟崩潰下,那些沒有了精神氣的頹敗驅殼。

老獸,就是老畜生

中國人罵人特別有創意,對於那些十惡不赦的傢伙,讓人恨到心縫的混蛋,往往都被稱作:畜生。導演周子陽把本片定名為“老獸”,很大程度上應該是為了過審。不論說畜生還是混蛋,都有點犯忌諱,違背核心價值觀。但名字的文藝並不會縮減主人公操蛋的程度。一個鄂爾多斯老混混的形象,就那么直白的呈現在我們面前。

眾人眼中的楊老闆,是內蒙古鄂爾多斯的一個老混混。很明顯他曾經闊過。不然別人不會口口聲聲叫他老闆。可這個老闆今非昔比,昔日鄂爾多斯“羊煤土氣”的日子一去不返,浮誇的樓市泡沫也終於崩盤,所以楊老闆就只剩下一個名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支撐能恢復他往昔的光榮。

影片一開頭他就被孩子鎖在自家大院,目的是讓他陪著照顧自己癱瘓在床的老婆。可他竟然砸開了鎖子,繼續出去和朋友打牌喝酒,甚至和情人廝混。直到自己口中的癱老婆出了意外,全家人想辦法找他回來主持大局,這才姍姍來遲,又惹來麻煩不斷。

他會把朋友賴以為生的駱駝賣掉,會把老婆的救命錢偷走,去撒謊無數坑騙自己的孩子,會不顧家庭臉面在外面惹是生非,朋友眼中的楊老闆,在家人眼中就是個混吃等死的老混蛋,老畜生。一個終生直男癌患者,折射出的,不僅是影片中社會的異化,更是這一類人的頹廢與崩潰。

離開了草原,牧民不再是牧民。

老獸遍天下

近年來有句話非常出名。“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誠然,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是不對的,可正是因為那一小撮非常非常混蛋的老畜生存在,讓全天下慈祥善良的老頭老太太們跟著蒙受不白之冤。

《老獸》中楊老闆被稱作老獸,並不是他有什麼搶占籃球場跳廣場舞的行為,也不是躺在汽車前面作死訛詐,更不是電影院等公共場合大聲說話,妨害別人利益,而是他把最基本的人倫都棄之不顧,放任自己混賬,給家人帶來麻煩。

中國人最喜歡分內外,論彼此,定親疏。所以家人一定是最重要的,大事大非面前更要把家人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才有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之說。

可這一切在楊老闆身上好像一下子失效了。他對朋友還講點誠信,卻對家人冷言冷語,甚至不聞不問。他在乎形象咬牙請客,到老婆重病卻掏不出一分錢解燃眉之急。內外混淆,親疏不分,難怪子女會把他捆起來。

老獸有自己的價值觀。自己是對的,別人是錯的。自己是家裡的天,做任何壞事都是對的,子女老婆必須服從。哪怕告了兒女之後後悔,也會死纏爛打和法院工作人員糾結。真正的法在他眼裡是不存在的。他有自己制定的法,家法。哪怕自己已經失去了家人的尊重,也要強撐著那口氣。

經濟衰敗下的世態炎涼

倉稟實而知禮節,這句話不敢說都對,但至少有一定道理。有了錢才可以坐而論道,才可以邀朋喝友,才可以照顧家人,才可以更好生活。可《老獸》中所反映的社會環境,早已不是當年的鄂爾多斯,充斥著灰白色的天,寂寥的城市氛圍,以及淡漠的人情關係。

銀行卡里存款沒有過百,打電話催債對方直接關機,棋牌館打麻將嘴裡叫老闆手裡欠人錢,孩子為了工作對領導低聲下氣滿口稱是,這就是今天的鄂爾多斯,更是今天許多北方城市的縮影。

一輛電動車,或許就是延續未來之路的希望。賣掉的駱駝,側面反映出草原文化的衰退。牧民不再是牧民,市民又當得那么憋屈,從頭到尾的壓抑,楊老闆如此,我們觀眾也是如此。

兒女們為了錢而傷心吵架,楊老闆只能出去躲清閒。可他總有老的時候,所以去三女兒家遲遲不能張嘴借錢,張嘴之後又被女兒一句話懟了回來。這在今天社會不是個例,而是通例。

鄂爾多斯經濟不景氣如此,北京上海經濟發達也能如此。女兒一邊倒水給父親,一邊客客氣氣的說,“爸,我給你倒水”,那份生分勁兒楊老闆心裡多難過只有他知道。

老獸是一部讓人看過之後很壓抑的作品。以至於你會長時間陷入其中,琢磨人世間怎么能如此荒涼和冷漠。對於今天社會,光鮮亮麗之下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只不過我們不會去過多關注罷了。

帶上墨鏡的楊老闆困獸猶鬥,強撐著一口氣。脫下墨鏡的楊老闆家裡外面都不是人,提不起一口氣。再嘴硬再能罵人又能怎樣?老獸們毀了自己的生活,毀了自己的草原,毀了自己的城市,在大躍進式經濟崩盤後,只留下自己那份恬不知恥的驕傲,和明明被打斷,卻依舊爬著前行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