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被稱為“六朝古都”,分別是三國時期吳、東晉、南北朝宋齊梁陳共六個朝代的京畿之地,可謂繁華一時。大凡國都者,總是難免與大興土木、雕龍畫棟、紙醉金迷聯繫在一起,所以南京,在人們的印象中多多少少地帶些脂粉氣。
唐代詩人杜牧在《泊秦淮》中有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不知在嘲諷之中又加了多少酸楚與激憤。
無獨有偶,讀《紅樓夢》,因為“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所以讀者常常疑惑:作者寫的榮國府寧國府到底是在哪裡呢?書中隱約指北京,但讀來其中的風物人情方言又像是南京,若是用戲曲表演起來,感覺還是越劇、滬劇等南方劇種更原滋原味些。
民國時期,文壇有段佳話,說是朱自清與俞平伯同游秦淮河,相約都以《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為題,寫一篇文章。待文章出,煞是好看,果然是大家手筆,讀者在水波粼粼中似乎與作者同遊了。在江月看來,俞平伯的文章似乎韻味更足,熏熏然,夜色、歌音、香氣更能醉人。
直至1920xx年1月1日,即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就任中國民國的臨時大總統的那一天,南京終於開始脫去厚膩的脂粉香,變得清明起來。
從1月1日宣布中華民國成立,行“我輩革命黨,全不採取儀式,只一車足矣”的簡約之風,到“總統府每人每天菜金不超過3元(而中山先生又將自己的菜金壓縮到4角)”的節儉之風,再到雷厲風行地制定了《中華民國臨時約法》的實幹之風,至4月1日為了維護共和主動辭去了臨時大總統的高尚之風,中山先生在短短的幾個月,幾乎把畢生的心愿都要化為現實,把一腔熱血傾灑而出。
中山先生在離開總統府時,眾人都依依不捨,中山先生說:“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我不是李後主,更不是什麼亡國之君啊。《禮記》說‘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只要以‘天下為公’,便可處處有‘大道之行’。”
但,“長夜難明赤縣天”,“天下為公”者,終究沒有看到“大道之行”。中國革命的道路依然漫長而艱險。1920xx年3月12日,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他臨終前囑咐:“吾死之後,可葬於南京紫金山麓,因南京為臨時政府成立之地,所以不忘辛亥革命也。”
“出師未捷身先死”,南京迎來英雄回。功業猶在,音容宛在,因為這巍巍青山要把先生永遠地留下來。
江月曾兩次拜謁過中山陵,巧合的是,兩次都是在細雨濛濛中。撐著雨傘,風斜斜地吹,衣衫上多了濡濕的印痕,而且心也變得清冷和惆悵。抬眼望,高高的台階,如朝聖的神道,一直鋪到了高聳的山間。
從牌坊一直到祭堂,共有石階392級, 392級石階象徵當時中華民國人口3億9千200萬。台階中間共有8個平台,落差達73米。讓人感到奇妙的是:從下往上拾階而望,只見台階不見平台;而站在平台上往下看,又只見平台不見台階。直到後來才明白,這樣的設計是有用意的,登上台階告訴人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平台遠望則寓“革命前途一片光明”之意。
上到全陵的最高處,就是中山先生的墓室了。墓室呈半球形封閉結構,瞻仰者只能看到中山先生的漢白玉的臥像。據說,遺體在這下面的紫銅棺內,銅棺蓋有水晶透明板。然後又用金屬條懸吊空中,入土不沾土。最後穴門用鋼筋水泥全部密封,所以外面的人是看不到水晶棺里先生的儀容的。
據說抗日戰爭爆發後,國民黨政府曾想移靈到重慶,解放戰爭時又想移靈到台灣,因為受到建築界和國民黨左派的極力勸阻,先生陵墓才保存至今。
這座中國近代建築史上的第一陵,是由天才建築師呂彥直設計修建的。在中山先生的墓室旁有記錄當年招募建築師及設計圖紙評比的歷史檔案紀念館,我們可以從中了解到這段建築歷史。
呂彥直一生最著名的建築設計與成就都與中山先生有關,除了南京中山陵,還有廣州中山紀念碑、廣州中山紀念堂,他的設計端莊大氣,既有西方建築設計的質樸與嚴謹,又有中國傳統建築的圓潤與含蓄,堪稱建築上的奇蹟。
而讓人唏噓不已的是,呂彥直“鍾型”中山陵建築成為了他建築生涯的絕唱。中山陵在1920xx年3月中山先生周年祭動工,歷時三年竣工,但卓越的建築家呂彥直,和孫先生一樣身患肝癌,在工程尾聲不幸病逝,時年35歲。有人感慨地說,呂彥直來到這世上,就是專為中山先生立碑建堂修陵的,就是來傳揚中山先生的豐功偉績和不朽精神的。
南京,悠久的古城;中山陵,英雄的豐碑。也許,只有在這裡,民國的歷史畫卷才會如此生動地鋪展,“天下為公”精神也正在不斷傳揚,正如這“自由之鐘”在不斷地鳴響!
本文作者:江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