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系畢業生電視台工作的自我鑑定

以下就是一篇新聞系的畢業生在電視台工作的自我鑑定

這半年一直在奔波中。從央視到世界新聞報,再到深圳電視台,再回到北京來。打一槍換個地方,在各種戰壕間匆忙遊走卻到哪裡都無所適從。在大學生活進入倒計時階段,任何回顧性的文字都難免要帶上一些個有氣無力的喃喃自語,以此給自己一點慰藉並作嚇唬低年級的小輩們。這種唬人的念頭其實很多人都在醞釀,只不過最後大多在"我很賣命實習很圓滿"中收場。我無意於用這種方式浪費看客的感情,不過借這個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梳理下半年來自己的軌跡。一半是例行差事,一半是發泄。

新聞系畢業的學生在工作後多年,大多會有種走上不歸路的自我放逐感。當然,前提是他還在媒體圈子裡混。我這人並沒有多少高瞻遠矚,連當初進新聞系也是在陰差陽錯的恍惚中完成。不過在這個準圈子裡混了三年,自然也沾染了一些圈子裡好大喜功的習氣。2024年七月,在教二那個明亮教室的講台上,雷蔚真老師負責代表學院向台下二十五個懶散且孩子氣十足的學生宣布你們的實習開始了。我的位置距離雷老師不是很遠,在這個重要時刻,雷老的表情被我很不小心但很忠實地記錄下來。這是一種複雜的表情,一種過來人的故作鎮定和一絲狡詰。台下這批學生的實習以及以後的命運,似乎早已在他的意念之中——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對於實習,台下的學生看起來有很多選擇,不過實際上就兩種:決定工作的,去央視新聞中心實習,為的是畢業時能在那裡留下幾個;想考研的,自己找個地方弄份實習鑑定有大紅公章就行。我當時就知道這是新聞人的試行放逐,為了見識一下我泱泱大國第一大台的風範,我沒多想就選擇了前者。於是在七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我被告知我的發配接收地是央視新聞中心編輯部時段一組。

所謂時段一組,就是早間組。所謂早間組,就是夜班。夜班組三班倒,也就是說乾一天休息兩天。這個待遇很是不錯,搞得我上鋪的小c很是艷羨。我得以將夜貓子的習性在夜間央視方樓二層發揮得淋漓盡致,白天則回到宿舍蒙頭睡覺。現在回想起來,這種生活實在有悖人性。我現在回憶那段時光,馬上感覺有千萬個蒼蠅瓮地衝進腦袋並將其吞食。人說睫毛長的人愛睡覺,我睫毛長,但根據多年生活經驗,我了解自己並不是很嗜睡的人,我能一次性熬個48小時不睡覺,但我卻始終沒法適應沒48小時就要倒一次生物鐘的生活。我沒有熬過幾個班就開始疲倦並開始怠工。到最後雖然我的怠工並沒有影響我留下的可能,但幾個月下來我欠下的睡眠帳最終讓我選擇離去。

在早間組值夜班,所謂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其實我是有心睡眠而身不由己啊。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把地方台用衛星傳送過來的稿子放到對編機上重新編輯一下。這個工作沒什麼挑戰性,因此我的鬥志在無用武之地的情境下開始休養生息。說到這裡要提醒諸位看官:想做事的兄弟,就找點挑戰性的工作,不然鬥志會很快消磨光,等哪天你想振作一下都找不到感覺了。我就在那裡無意識地消磨著我的鬥志。看看hbo的電影,翻翻欄目組的雜誌自得其樂。每每自感無聊之時,就開始做起未來的春秋大夢來。我開始規劃自己畢業後的生活:錢多,活少,逍遙,有自己時間可以搞點私活。按照這個標準看,央視編輯部的日子也是過得的。只是最終我實在沒法忍受那萬惡的夜班,只得拜拜了。

在這期間,我還跟cri的《世界新聞報》有過一段短暫的邂逅。一次偶然的機會在網上看到她的招聘啟事就投了份簡歷。後來就被通知筆試,然後面試。很輕鬆的搞定了一切,然後過去上班。主編對我也是頗為照顧,他安排我跟他做頭版。在msn上我跟他說前輩您要多多照顧我,他回話說沒問題你很有靈氣。現在想起來,在一個新環境中領導這種賞識還是相當難得的。以後我還碰到過一些領導就沒那么好了。於是我又得出個結論:在別人瞧得起你的時候,千萬別瞧不起人家,等到你之後被另外的人家瞧不起時,你會很懷念被人瞧得起的時光。這結論對於找工作的人來說很是重要,遺憾的是我當時竟以為有央視的夜班在手,工作便不用發愁,參加cri的招聘只是練練兵而已。當然,報紙本身有它自己的局限,我知道這個事情做不大。於是帶著半分糊塗和半分理智,我向主編提出我要回去考研。主編有些愕然,他肯定明白這是個託辭。當然我也知道在他看來,這無意於一種背叛。在我留下工作證走出cri的大門一剎那,我有些莫名的悵然,又有點莫名的釋然。

這種不痛不癢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我逐漸從央視夜班的迷夢中甦醒過來。這裡只會不定時地發一些錢,沒有三保一金且不解決戶口。工作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我並沒什麼感受,難道就是央視三天一倒的夜班?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必須要從頭開始找工作。我被迫開始照相,做簡歷,去招聘會,到處亂撞。這屆畢業生找工作的形勢並不好,同在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我和所有人一樣感到彷徨,絕望。而實際上我到底要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心裡並沒底。直到深圳電視台的出現。我現在已經記不得是怎么得知深圳台招人信息的。在一個陽光有些刺眼的下午,我去中關村陪一個朋友看筆記本,順便去了趟北大。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木樓里,我漫不經心地填寫了他們發給我的報名表。之後的第二天傍晚,他們通知我去深圳大廈參加筆試面試。我去了,依然是有些漫不經心。試的題很空,什麼記者應具備哪些素質,媒體應該怎么有競爭力之類,都是博士論文的題目。我答起來竟毫無感覺,四道大題竟只用千把字答完了。接著就是面試,hr問我喜歡做哪類新聞,我說做時政類,他說做民生類你乾不乾。民生?我只在南方周末上看見有個民生版,似乎也有些深度,做起來也應該不難。

於是我馬上表示我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我了解下層人民生活疾苦云云。hr略略點頭,跟他旁邊兩位同伴說還需不需要問其他的,另兩位均表示沒有問題。臨走告別時,一位副考官沖我笑了笑,我知道這應該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