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陳xx說的同樣適合於散文。我也不喜歡總是對的有答案的文字,看起來通暢的文字。我喜歡思想和語言在困境中在進退兩難中的奔騰迂迴。我喜歡答案以外的意外。
鄭xx一直是我喜歡的歌手,他創作的〈回到拉薩〉被我喜歡了十幾年。最近他寫了一首歌,叫《作》。歌詞是這樣的:原諒我/這瘋狂/就請你能夠成全我/趁現在一切都來得及/趁現在我還有勇氣/就讓我最後再作一次/你就讓我作吧……創作這首歌是有緣由的,鄭鈞的妻子劉芸有一回和他講一個他們熟悉的一對明星的事情。女的想要離婚,男的不願意。女的就對男的說:趁我還有這個勇氣,還來得及,你讓我最後再作一次,生活太平凡了,我再作一次,你就成全我吧。鄭鈞覺得這是詩呵,他就寫下了這首歌。
這個故事和這個歌我喜歡。這是意外的故事,關於作。生活是平庸的,但靈魂不能死水一潭。如果我的身體必得在平庸的生活中平庸的活著,那么,我的靈魂必須在這個世界上作一次,文字就是這個需要作的靈魂的器官和糧食。我願意讓自己的靈魂在文字裡面升騰和墜落。
還有,憤怒或者控訴,我已日益不崇尚這種比比皆是顯得有聲調東西。歌手鄭xx也曾經憤怒過,可是,憤怒並沒有讓他認識自己,也沒有讓他管理好日常對自己的平靜最有破壞性質的混亂情緒。他有才,但憤怒依舊讓他過得很亂。他在年近半百的時候才知道了憤怒的無用。他說,他並不認為只有憤怒才能寫出好歌,如果要寫控訴社會的歌,憤怒有用,但要寫對這個社會和生命的認識,憤怒沒用。
如今我也只想日益傾聽自己生命的聲音,內觀自己的生命和情緒。如果我自己都管理不好,我有什麼資格去向外在憤怒?況且憤怒的人有的是,我們天生就會對別人和外部世界憤怒。如果我們沒有能力產生對社會和人類貢獻出像桑塔格的那種具有建設性及革命性的有力的憤怒,那么我最有資格地是去管理好自己的內在生態。
我是一個平庸的寫作者,平時寫詩歌和隨筆,出了三本詩集和七本隨筆集。我的文字離我所要求的好的文字還相差得太遠。我越寫,越讀,越知道自己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一無所知。但我一定會寫下去,因為我願意,因為文字是我活在世界上的玩具,是我離不開它,而不是它不開我。我還願意讓自己的文字今天比昨天好一點,明天比今天好一點。今生今世,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喜歡詩歌與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