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魯伯仔細地檢察了風箱上的那個洞。聖誕之夜做彌撒而沒有風琴奏樂,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他禁不住喊道:“真該死!現在可糟了,我們該怎么辦呢?”
“有辦法,”莫爾神父有點見腆地說:“我寫了一首短詩,倒可以作為歌詞一湊合著頂用一下的。”接著他又嚴肅地說道:“這可不是那一類的歌呀。”
格魯伯看見他的朋友這么激動,不覺微笑起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莫爾的確很喜歡「那一類」的歌--就是當農婦和船工歡飲時,在齊特拉琴伴奏下所唱的那種所謂粗俗的民歌小調。這種東西往往引起那些固執守舊的虔誠教徒的不滿,使得道貌岸然的長老們大皺眉頭。
格魯伯拿起莫爾所寫的詩讀了頭幾段,頓時覺得好象有一股奇異的靈氣貫穿脊樑。這的確不是「那一類」的歌。它好象是抓住了他的心,溫和純樸和動人地向他訴說。他從來都未曾這么深刻地感動過。他耳邊隱隱響起了這些詩句的樂音。
莫爾幾乎是抱歉地說:“我只是這么想,既然我們的風琴已經不響了,那么你是否可以把這東西給我們的吉他琴配個曲,也許還可以搞個小小的童聲合唱隊來唱唱,……你看怎么樣?”
格魯伯說:“好呀,好,好!也許我們可以這樣做。給我吧,我拿回去看看是否能把曲子寫出來。”
格魯伯踏著地上的積雪,慢步走回安斯村。他一路上沉浸在他的樂曲構思中。
平安夜,聖善夜,萬暗中,光華射。
他就像耳聾的貝多芬一樣,在內心深處聽見了所有的鏇律:
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靜享天賜安眠,
靜享天賜安眠。
他準備寫給童聲合唱的曲調已在腦際回湯。他回到他那簡樸的住房,坐在他那古老的鋼琴邊,面對牆上掛著的十字架,終於譜寫稱了完整的歌曲。
那天下午,莫爾的書房裡聚集了十二名男孩和女孩。他們穿著羊毛長襪、外套和圍裙,整齊而漂亮。他們並排站在一圈圈的冬青花環下,益發顯得生氣勃勃。
排練開始了,格魯伯和莫爾各自彈起他們的吉他琴,不時滿意地對視微笑。開始時,大家對歌曲不甚熟悉,彈唱都嫌粗糙了些。第三部分也不太妥當,但很快便改好了。行了,這歌曲終於完成了。
聖誕夜,教堂里點燃的幾百支燭光,在光潔的金盤碟和聖餐杯上映輝爭耀,給那些僵硬呆板的哥德式聖母態像,賦予了盎然生氣和溫柔慈祥的風采。教堂里到處都用青松、萬年青和聖漿果等裝飾起來。全體教徒擠坐在長條硬板凳上。男人們穿著臃腫的羊毛外套,婦女則被披上了醒目的圍裙和有色的披巾。
當莫爾和格魯伯提著他們的吉他,隨著十二名男女兒童走上聖壇前時,驚訝的民眾頓時轟動起來。格魯伯向他的樂隊微微點頭示意,琴弦便撥響了。接著,莫爾神父的男高音和格魯伯先生的男低音,便和諧地共鳴著響徹那古老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