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這些名師的管教之下,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愛情究竟何時生髮?是在明月照松間的晚上,還是在煙波罩沙堤的白天?萬松書院的梁祝讀書處,安在了毓秀閣里。一個獨立的院落,立有一塊書著“獨立石卓爾”的大石頭。一樓有梁祝寒窗共讀的塑像。
院外不遠處,還新建有一處雙照井,原址在城中,為十八相送的場景之一。那時候,英台指著井中的倒影對山伯說:一男一女笑盈盈。還蒙在鼓裡的山伯惱道:你怎能將我比女人?!
由萬松嶺往西湖邊上走,尋到梁祝當年相送的長橋,不過卻是沿湖的短短一截,今天成了車流滾滾的馬路的一部分,如果沒有人指點,實在難以辨認。倒是在離長橋不遠,在長橋公園的西湖邊上,新修了兩孔雙投橋,據說是為了紀念南宋時候另一對欲愛不能而殉情跳湖的女青年陶師兒與書生王宣教。
在許多人看來,一帆風順的情事,雖然是再好不過,但是沒有了驚心動魄,多少總會讓人覺得遺憾。愛情的浪漫與極致之美,就在於中間的磨難和阻滯。因為家世,因為出身,因為俗世的種種壓力,兩個人似乎不可能在一起。但當一切阻礙掃清,經歷了磨難的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得來的愛情會更加的甜美。
然而,世事並不全是這樣的如人所願,在真實的愛情中,有情人往往都囿於現實中的更多因素,最後不得不勞燕分飛。這樣的事情,自古而來,比比皆是。所以,如果說是梁山伯祝英台的雙雙化蝶是心酸的浪漫,那么雙投橋下的湖水“新開兩朵玉芙蓉”,則是情之所至的極端舉措。今天走過長橋和雙投橋的人們,除了憑湖扼腕之外,倒是可以想想,愛需要勇氣,但是在阻滯出現的時候,更應該讓愛在此生繼續。
只有百十來米長的斷橋是一座獨孔環洞橋,位處白堤東北端,一頭緊接著北山路,跨過馬路就是風景不錯的寶石山。從這裡沿著白堤往西南一直走下去,還可以直抵整個西湖里文化意味最為濃厚的孤山。這座在唐代得名但從來就未曾斷過的橋樑,就是民間神話《白蛇傳》裏白娘子與許仙相逢的地方。
那些雙雙對對的情人們,腳步也像流水一樣來去匆匆。在斷橋上,我看到一對身著校服、手拉著手的學生情侶,他們嘴裡一邊齊聲哼唱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一邊往白堤方向走。
跨在水中央的斷橋,隔著兩邊湖水,南邊的西湖水面寬闊,遠岸盡處是繁華的都市的剪影。北邊的北里湖水面窄小,則映著一列小山和湖堤邊上的樹木。有許多人站在橋中央留影。如果遇上天氣晴好,並且角度選擇得當的話,那么在向北的這邊拍出來的照片上,就很可能會出現兩座保塔,一座翹立山頂,一座則倒插在如鏡的水面上,中間,則間雜著兩列相仿的法國梧桐。
橋東頭靠近北里湖的這一側,有一處帶著水榭的御碑亭,中間立有一塊寫著“斷橋殘雪”的石碑。水榭下邊,在靠北山路的湖裡邊,辟有幾十畝的荷花池。可惜這個時節,接天蓮葉早已不見蹤影,曾經挺立的枝幹也已衰敗,三艘小船上,幾位工人正用竹篙將這些殘枝敗莖打撈上船。
“斷橋殘雪”是西湖舊十景之一,不過這樣的天氣顯然無法看到古人最為推崇的西湖雪景。坐在斷橋東頭的水榭里,翻開明末文人張岱的《西湖夢尋》,便有這一句經典的描述,“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約略想像得出幾百年前的西湖上,白茫茫天地間,惟餘二三物的景致來,一種寂寥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