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內篇》卷十一 仙藥



余又聞上黨有趙瞿者,病癩歷年,眾治之不愈,垂死。或雲不及活,流棄之,後子孫轉相注易,其家乃齎糧將之,送置山穴中。瞿在穴中,自怨不幸,晝夜悲嘆,涕泣經月。有仙人行經過穴,見而哀之,具問訊之。瞿知其異人,乃叩頭自陳乞哀,於是仙人以一囊藥賜之,教其服法。瞿服之百許日,瘡都愈,顏色豐悅,肌膚玉澤。仙人又過視之,瞿謝受更生活之恩,乞丐其方。仙人告之曰,此是松脂耳,此山中更多此物,汝煉之服,可以長生不死。瞿乃歸家,家人初謂之鬼也,甚驚愕。瞿遂長服松脂,身體轉輕,氣力百倍,登危越險,終日不極,年百七十歲,齒不墮,發不白。夜臥,忽見屋間有光大如鏡者,以問左右,皆雲不見,久而漸大,一室盡明如晝日。又夜見面上有采女二人,長二三寸,面體皆具,但為小耳,遊戲其口鼻之間,如是且一年,此女漸長大,出在其側。又常聞琴瑟之音,欣然獨笑,在人間三百許年,色如小童,乃入抱犢山去,必地仙也。於時聞瞿服松脂如此,於是競服。其多役力者,乃車運驢負,積之盈室,服之遠者,不過一月,未覺大有益輒止,有志者難得如是也。

又漢成帝時,獵者於終南山中,見一人無衣服,身生黑毛,獵人見之,欲逐取之,而其人逾坑越谷,有如飛騰,不可逮及。於是乃密伺候其所在,合圍得之,定是婦人。問之,言我本是秦之宮人也,聞關東賊至,秦王出降,宮室燒燔,驚走入山,飢無所食,垂餓死,有一老翁教我食松葉松實,當時苦澀,後稍便之,遂使不飢不渴,冬不寒,夏不熱。計此女定是秦王子嬰宮人,至成帝之世,二百許歲,乃將歸,以穀食之,初聞穀臭嘔吐,累日乃安。如是二年許,身毛乃脫落,轉老而死。向使不為人所得,便成仙人矣。

南陽文氏,說其先祖,漢末大亂,逃去山中,飢困欲死。有一人教之食術,遂不能飢,數十年乃來還鄉里,顏色更少,氣力勝故。自說在山中時,身輕欲跳,登高履險,曆日不極,行冰雪中,了不知寒。常見一高岩上,有數人對坐博戲者,有讀書者,俛而視文氏,因聞其相問,言此子中呼上否。其一人答言未可也。術一名山粦,一名山精。故神藥經曰:必欲長生,常服山精。

昔仙人八公,各服一物,以得陸仙,各數百年,乃合神丹金液,而昇太清耳。人若合八物,煉而服之,不得其力,是其藥力有轉相勝畏故也。韓終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視書萬言,皆誦之,冬袒不寒。又菖蒲生須得石上,一寸九節已上,紫花者尤善也。趙他子服桂二十年,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舉千斤。移門子服五味子十六年,色如玉女,入水不沾,入火不灼也。楚文子服地黃八年,夜視有光,手上車弩也。林子明服術十一年,耳長五寸,身輕如飛,能超逾淵谷二丈許。杜子微服天門冬,御八十妾,有子百三十人,日行三百里。任子季服茯苓十八年,仙人玉女往從之,能隱能彰,不復食穀,灸瘢皆滅,面體玉光。陵陽子仲服遠志二十年,有子三十七人,開書所視不忘,坐在立亡。仙經曰:雖服草木之葉,已得數百歲,忽怠於神丹,終不能仙。以此論之,草木延年而已,非長生之藥可知也。未得作丹,且可服之,以自支持耳。

或問:"服食藥物,有前後之宜乎?"抱朴子答曰:"按中黃子服食節度雲,服治病之藥,以食前服之;養性之藥,以食後服之。吾以咨鄭君,何以如此。鄭君言,此易知耳,欲以藥攻病,既宜及未食,內虛,令藥力勢易行,若以食後服之,則藥但攻穀而力盡矣;若欲養性,而以食前服藥,則力未行,而被穀驅之下去不得止,無益也。"

或問曰:"人服藥以養性,雲有所宜,有諸乎?"抱朴子答曰:"按玉策記及開明經,皆以五音六屬,知人年命之所在。子午屬庚,卯酉屬己,寅申屬戊,醜未屬辛,辰戌屬丙,巳亥屬丁。一言得之者,宮與土也。三言得之者,徵與火也。五言得之者,羽與水也。七言得之者,商與金也。九言得之者,角與木也。若本命屬土,不宜服青色藥;屬金,不宜服赤色藥;屬木,不宜服白色藥;屬水,不宜服黃色藥;屬火,不宜服黑色藥。以五行之義,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剋木故也。若金丹大藥,不復論宜與不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