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書》卷三十九 列傳第三十一



又太后之被幽也,珽欲以陸媼為太后,撰魏帝皇太后故事,為太姬言之。謂人曰:"太姬雖雲婦人,實是雄傑,女媧已來無有也。"太姬亦稱珽為國師、國寶。由是拜尚書左僕射,監國史,加特進,入文林館,總監撰書,封燕郡公,食太原郡乾,給兵七十人。所住宅在義井坊,旁拓鄰居,大事修築,陸媼自往案行。勢傾朝野。斛律光甚惡之,遙見竊罵云:"多事乞索小人,欲行何計數!"常謂諸將云:"邊境訊息,處分兵馬,趙令嘗與吾等參論之。盲人掌機密來,全不共我輩語,止恐誤他國家事。"又珽頗聞其言,因其女皇后無寵,以謠言聞上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令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問珽,珽證實。又說謠云:"高山崩,槲樹舉,盲老翁背上下大斧,多事老母不得語。"珽並雲"盲老翁是臣",雲與國同憂戚,勸上行,語"其多事老母,似道女侍中陸氏"。帝以問韓長鸞、穆提婆,並令高元海、段士良密議之,眾人未從。因光府參軍封士讓啟告光反,遂滅其族。

珽又附陸媼,求為領軍,後主許之。詔須覆奏,取侍中斛律孝卿署名。孝卿密告高元海,元海語侯呂芬、穆提婆云:"孝征漢兒,兩眼又不見物,豈合作領軍也?"明旦面奏,具陳珽不合之狀,並書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無大臣體。珽亦求面見,帝令引入。珽自分疏,並雲與元海素相嫌,必是元海譖臣。帝弱顏不能諱,曰:"然。"珽列元海共司農卿尹子華、太府少卿李叔元、平準令張叔略等結朋樹黨。遂除子華仁州刺史,叔元襄城郡太守,叔略南營州錄事參軍。陸媼又唱和之,復除元海鄭州刺史。珽自是專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事。內外親戚,皆得顯位。後主亦令中要數人扶侍出入,著紗帽直至永巷,出萬春門向聖壽堂,每同御榻論決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

自和士開執事以來,政體隳壞,珽推崇高望,官人稱職,內外稱美。復欲增損政務,沙汰人物。始奏罷京畿府,並於領軍,事連百姓,皆歸郡縣。宿衛都督等號位從舊官名,文武章服並依故事。又欲黜諸閹豎及群小輩,推誠延士,為致治之方。陸媼、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侓令劾主書王子沖納賄,知其事連穆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坐,並及陸媼。猶恐後主溺於近習,欲因後黨為援,請以皇后兄胡君瑜為侍中、中領軍,又征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欲以為御史中丞。陸媼聞而懷怒,百方排毀,即出君瑜為金紫光祿大夫,解中領軍,君璧還鎮梁州。皇后之廢,頗亦由此。王子沖釋而不問。珽日益以疏。又諸宦者更共譖毀之,無所不至。後主問諸太姬,憫默不對,及三問,乃下床拜曰:"老婢合死,本見和士開道孝征多才博學,言為善人,故舉之。比來看之,極是罪過,人實難知。老婢合死。"後主令韓長鸞檢案,得其詐出敕受賜十餘事,以前與其重誓不殺,遂解珽侍中、僕射,出為北徐州刺史。珽求見後主,韓長鸞積嫌於珽,遣人推出柏閣。珽固求面見,坐不肯行。長鸞乃令軍士牽曳而出,立珽於朝堂,大加誚責。上道後,令追還,解其開府儀同、郡公,直為刺史。

至州,會有陳寇,百姓多反。珽不關城門,守埤者皆令下城靜坐,街巷禁斷行人,雞犬不聽鳴吠。賊無所聞見,不測所以,疑惑人走城空,不設警備。珽忽然令大叫,鼓譟聒天,賊大驚,登時走散。後復結陣向城,珽乘馬自出,令錄事參軍王君植率兵馬,仍親臨戰。賊先聞其盲,謂為不能拒抗,忽見親在戎行,彎弧縱鏑,相與驚怪,畏之而罷。時穆提婆憾之不已,欲令城陷沒賊,雖知危急,不遣救援。珽且戰且守十餘日,賊竟奔走,城卒保全。卒於州。

子君信,涉獵書史,多諳雜藝。位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陳使副、中書郎。珽出,亦見廢免。君信弟君彥,容貌短小,言辭澀訥,少有才學。隋大業中,位至東平郡書佐。郡陷翟讓,因為李密所得,密甚禮之,署為記室,軍書羽檄皆成其手。及密敗,為王世充所殺。

珽弟孝隱,有文學,早知名。詞章雖不逮兄,亦機警有辯,兼解音律。魏末為散騎常侍、迎梁使。時徐君房、庾信來聘,名譽甚高,魏朝聞而重之,接對者多取一時之秀,盧元景之徒並降階攝職,更遞司賓。孝隱處其中,物議稱美。

孝隱從父弟茂,頗有辭情,然好酒性率,不為時重。大寧中,以經學為本鄉所薦,除給事,以疾辭,仍不復仕。珽受任寄,故令呼茂,茂不獲已,暫來就之。珽欲為奏官,茂乃逃去。

珽族弟崇儒,涉學有辭藻,少以乾局知名。武平末,司州別駕、通直常侍。入周,為容昌郡太守。隋開皇初,終宕州長史。

《北齊書》 唐·李百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