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二十三 列傳第十一

於栗磾(孫勁 六世孫謹 謹子寔 寔子顗 仲文 寔弟翼 翼子璽翼弟義 宣敏)

於栗磾,代人也。少習武藝,材力過人,能左右馳射。登國中,拜冠軍將軍,假新安子。與寧朔將軍公孫蘭,潛自太原,從韓信故道,開井陘關路,襲慕容寶於中山。道武后至,見道路修理,大悅,即賜其名馬。及趙魏平,帝置酒高會,謂栗磾曰:"卿,吾之黥、彭也!"進假新安公。道武田於白登山,見熊將數子,顧栗磾曰:"能搏之乎?"對曰:"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驅致御前,坐而制之。"尋皆禽獲,帝顧而謝之。

後為河內鎮將。劉裕之伐姚泓,栗磾慮北侵擾,築壘河上。裕憚之,遺栗磾書,假道西上。題書曰:"黑槊公麾下"。栗磾以狀表聞,明元因之授栗磾黑槊將軍。栗磾好持黑槊,裕望而異之,故有其號。遷豫州刺史,進爵新安侯。洛陽雖歷代所都,實為邊界,栗磾勞來安集,甚得百姓心。明元南幸盟津,謂栗磾曰:"河可橋乎?"栗磾曰:"杜預造橋,遺事可想。"乃編大船,構橋於野坂。六軍既濟,帝深嘆美之。

太武之徵赫連昌,敕栗磾與宋兵將軍周幾襲陝城,長驅至三輔。進爵為公。累遷外都大官,平刑折獄,甚有聲稱。卒,贈太尉。栗磾自少總戎,迄於白首,臨事善斷,所向無前。加以謙虛下士,刑罰不濫,太武甚悼惜之。

子洛拔,有姿容,善應對。拜侍御中散。太武甚加愛寵,因賜名焉。轉監御曹令。景穆在東宮,厚加禮遇。洛拔恆畏避屏退,不敢逆自結納。頃之,襲爵。後為侍中、尚書令,百僚憚之。卒官。洛拔有六子。

長子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累遷侍中、殿中尚書。於時孝文幼沖,文明太后稱制。烈與元丕、陸睿、李沖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進爵洛陽侯,轉衛尉卿。及遷都洛陽,人情戀本,多有異議。帝以問烈。曰:"陛下聖略深遠,非愚管所測。若隱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中半耳。"帝曰:"卿不唱異同,朕深感不言之益。"敕鎮代,留台庶政,一相參委。車駕幸代,執烈手曰:"宗廟至重,翼衛不輕。卿當祗奉靈駕,時遷洛邑。"烈與高陽王雍奉神主於洛陽,遷光祿卿。

十九年,大選百僚,烈子登引例求進。烈表引己素無教訓,請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辨此!"乃引見登,詔曰:"朕今創禮新邑,明揚天下,卿父乃行謙讓之表,而有直士之風,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又加烈散騎常侍,封聊城縣子。

及穆泰、陸睿謀反舊京,帝幸代,泰等伏法。賜烈及李沖璽書,述敘金策之意。時代鄉舊族,同惡者多,唯烈一宗,無所染豫。帝益器重之。嘆曰:"元儼決斷威恩,深自不惡,然盡忠猛決,不如烈也。爾日烈在代都,必即斬其五三元首。烈之節概,不謝金日磾。"詔除領軍將軍。以本官從征荊沔,加鼓吹一部。

二十三年,齊將陳顯達入寇馬圈,帝輿疾討之。執烈手,以京邑為托。帝崩於行宮,彭城王勰秘諱而返。稱詔召宣武會駕魯陽。以烈留守之重,密報凶問。烈處分行留,神守無變。

宣武即位,寵任如前。鹹陽王禧為宰輔,權重當時。曾遣家僮傳言於烈,求舊羽林武賁執仗出入。烈不許。禧遣謂烈曰:"我是天子兒,天子叔,元輔之命,與詔何異?"烈厲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子兒、叔。若是詔,應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也!"禧惡烈剛直,出之為恆州刺史。烈不願藩授,謂彭城王勰曰:"殿下忘先帝南陽之詔乎?而逼老夫乃至於此!"遂以疾辭。

宣武以禧等專擅,潛謀廢之。景明二年正月,礿祭,三公致齋於廟。帝夜召烈子忠謂曰:"卿父明可早入。"及明,烈至。詔曰:"諸父慢怠,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歷奉累朝,頗以乾勇賜識。今日之事,所不敢辭。"乃將直閣以下六十餘人,宣旨召鹹陽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詳,衛送至帝前。諸公各稽首歸政。以烈為領軍,進爵為侯,自是長直禁中,機密大事皆所參焉。

鹹陽王禧之謀反,宣武從禽於野。左右分散,倉卒之際,莫知其計。乃敕烈子忠馳覘虛實。烈時留守,已處分有備。因忠奏曰:"臣雖朽邁,心力猶可。禧等猖狂,不足為慮。願緩蹕徐還,以安物望。"帝甚以為慰。車駕還宮,禧已逃,詔烈追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