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卷二十五下郊祀志第五下



元帝好儒,貢禹、韋玄成、匡衡等相繼為公卿。禹建言漢家宗廟祭祀多不應古禮,上是其言。後韋玄成為丞相,議罷郡國廟,自太上皇、孝惠諸園寢廟皆罷。後元帝寢疾,夢神靈譴罷諸廟祠,上遂復焉。後或罷或復,至哀、平不定。語在《韋玄成傳》。

成帝初即位,丞相衡、御史大夫譚奏言:“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於郊祀,故聖王盡心極慮以建其制。祭天於南郊,就陽之義也;瘞地於北郊,即陰之象也。天之於天子也,因其所都而各饗焉。往者,孝武皇帝居甘泉宮,即於雲陽立泰畤,祭於宮南。今行常幸長安,郊見皇天,反北之泰陰,祠后土,反東之少陽,事與古制殊。又至雲陽,行溪谷中,厄陝且百里,汾陰則渡大川,有風波舟楫之危,皆非聖主所宜數乘,郡、縣治道共張,吏民困苦,百官煩費。勞所保之民,行危險之地,難以奉神靈而祈福祐,殆未合於承天子民之意。昔者周文、武郊於豐、鎬,成王郊於雒邑。由此觀之,天隨王者所居而饗之,可見也。甘泉泰畤、河東后土之祠宜可徙置長安,合於古帝王。願與群臣議定。”奏可。大司馬車騎將軍許嘉等八人以為:所以從來久遠,宜如故。右將軍王商、博士師丹、議郎翟方進等五十人以為:《禮記》曰“燔柴於太壇,祭天也;瘞薶於大折,祭地也。”兆於南郊,所以定天位也。祭地於大折,在北郊,就陰位也。郊外各在聖王所都之南、北。《書》曰:“越三日丁已,用牲於郊,牛二。”周公加牲,告徙新邑,定郊禮於雒。明王聖主,事天明,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章矣。天地以王者為主,故聖王制祭天地之禮必於國郊。長安,聖主之居,皇天所觀視也。甘泉、河東之祠非神靈所饗,宜徙就正陽、大陰之處。違俗復古,循聖制,定天位,如禮便。於是衡、譚奏議曰:“陛下聖德,怱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群下,使務悉心盡慮,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臣聞廣謀從眾,則合於天心,故《洪範》曰‘三人占,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論當往古,宜於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徙之義,皆著於經傳,同於上世,便於吏民;八人不案經藝考古制,而以為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凶。《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詩》曰‘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又曰‘乃眷西顧,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為居也。宜於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天子從之。

既定,衡言:“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群神之壇。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之義,紫壇有文章、采鏤、黼黻之飾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龍馬,不能得其象於古。臣聞郊柴饗帝之義,埽地而祭,上質也。歌大呂舞《雲門》以俟天神,歌太蔟舞《鹹池》以俟地祇,其牲用犢,其席槁稽,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上質,不敢修其文也。以為神祇功德至大,雖修精微而備庶物,猶不足以報功,唯至誠為可,故上質不飾,以章天德。紫壇偽飾女樂、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修。”

衡又言:“王者各以其禮制事天地,非因異世所立而繼之。今雍鄜、密、上、下畤,本秦侯各以其意所立,非禮之所載術也。漢興之初,儀制未及定,即且因秦故祠,復立北畤。今既稽古,建定天地之大禮,郊見上帝,青、赤、白、黃、黑五方之帝皆畢陳,各有位饌,祭祀備具。諸侯所妄造,王者不當長遵。及北畤,未定時所立,不宜復修。”天子皆從焉。及陳寶祠,由是皆罷。

明年,上始祀南郊,赦奉郊之縣及中都官耐罪囚徒。是歲,衡、譚復條奏:“長安廚官、縣官給祠,郡國候神方士使者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應禮及疑無明文,可奉祠如故。其餘四百七十五所不應禮,或復重,請皆罷。”奏可。本雍舊祠二百三所,唯山川諸星十五所為應禮雲。若諸布、諸嚴、諸逐,皆罷。杜主有五祠,置其一。又罷高祖所立梁、晉、秦、荊巫、九天、南山、秦中之屬,及孝文渭陽、孝武薄忌泰一、三一、黃帝、冥羊、馬行、泰一、皋山山君、武夷、夏後啟母石、萬里沙、八神、延年之屬,及孝宣參山、蓬山、之罘、成山、萊山、四時、蚩尤、勞谷、五床、仙人、玉女、徑路、黃帝、天神、原水之屬,皆罷。候神方士使者副佐、本草待詔七十餘人皆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