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志第九 祭祀下



古不墓祭,漢諸陵皆有園寢,承秦所為也。說者以為古宗廟前制廟,後制寢,以象人之居前有朝,後有寢也。《月令》有“先薦寢廟”,《詩》稱“寢廟弈弈”,言相通也。廟以藏主,以四時祭。寢有衣冠几杖象生之具,以薦新物。秦始出寢,起於墓側,漢因而弗改,故陵上稱寢殿,起居衣服象生人之具,古寢之意也。建武以來,關西諸陵以轉久遠,但四時特牲祠;帝每幸長安謁諸陵,乃太牢祠。自雒陽諸陵至靈帝,皆以晦望二十四氣伏臘及四時祠。廟日上飯,太官送用物,園令、食監典省,其親陵所宮人隨鼓漏理被枕,具盥水,陳嚴具。

建武二年,立太社稷於雒陽,在宗廟之右,方壇,無屋,有牆門而已。二月、八月及臘,一歲三祠,皆太牢具,使有司祠。《孝經援神契》曰:“社者,土地之主也。稷者,五穀之長也。”《禮記》及《國語》皆謂共工氏之子曰句龍,為后土官,能平九土,故祀以為社。烈山氏之子曰柱,能植百穀疏,自夏以上祀以為稷,至殷以柱久遠,而堯時棄為后稷,亦植百穀,故廢柱,祀棄為稷。大司農鄭玄說,古者官有大功,則配食其神。故句龍配食於社,棄配食於稷。郡縣置社稷,太守、令、長侍祠,牲用羊豕。唯州所治有社無稷,以其使官。古者師行平有載社主,不載稷也。國家亦有五祀之祭,有司掌之,其禮簡於社稷雲。

漢興八年,有言周興而邑立后稷之祀,於是高帝令天下立靈星祠。言祠后稷而謂之靈星者,以后稷又配食星也。舊說,星謂天田星也。一曰,龍左角為天田官,主谷。祀用壬辰位祠之。壬為水,辰為龍,就其類也。牲用太牢,縣邑令長侍祠。舞者用童男十六人。舞者象教田,初為芟除,次耕種、芸耨、驅爵及獲刈、舂簸之形,象其功也。

縣邑常以乙未日祠先農於乙地,以丙戌日祠風伯於戌地,以己丑日祠雨師於醜地,用羊豕。

立春之日,皆青幡幘,迎春於東郭外。令一童男冒青巾,衣青衣,先在東郭外野中。迎春至者,自野中出,則迎者拜之而還,弗祭。三時不迎。

論曰:“臧文仲祀爰居,而孔子以為不知。《漢書·郊祀志》著自秦以來迄於王莽,典祀或有未修,而爰居之類眾焉。世祖中興,蠲除非常,修復舊祀,方之前事邈殊矣。嘗聞儒言,三皇無文,結繩以治,自五帝始有書契。至於三王,俗化雕文,詐偽漸興,始有印璽,以檢奸萌,然猶未有金玉銀銅之器也。自上皇以來封泰山者,至周七十二代。封者,謂封土為壇,柴祭告天,代興成功也。《禮記》所謂“因名山升中於天”者也。易姓則改封者,著一代之始,明不相襲也。繼世之王巡狩,則修封以祭而已。自秦始皇、孝武帝封泰山,本由好仙、信方士之言,造為石檢印封之事也。所聞如此。雖誠天道難可度知,然其大較猶有本要。天道質誠,約而不費者也。故牲有犢,器用陶匏,殆將無事於檢封之間,而樂難攻之石也。且唯封為改代,故曰岱宗。夏康、周宣,由廢復興,不聞改封。世祖欲因孝武故封,實繼祖宗之道也。而梁松固爭,以為必改。乃當夫既封之後,未有福,而松卒被誅死。雖罪由身,蓋亦誣神之咎也。且帝王所以能大顯於後者,實在其德加於民,不聞其在封矣。言天地者莫大於《易》,《易》無六宗在中之象。若信為天地四方所宗,是至大也。而比太社,又為失所,難以為誠矣!

贊曰:天地禋郊,宗廟享祀,鹹秩無文,山川具止。淫乃國紊,典惟皇紀。肇自盛敬,孰崖厥始?

《後漢書》 南朝宋·范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