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八十六 列傳第二十四



石以勛戚,久處腹心之寄,內廷獻替,外罕得聞。觀其劾奏徒單子溫退答宰臣之問,氣岸宜有不能堪者。時論得失半之,亦豈以是耶?舊史載其少貧,貞懿後周之,不受,曰:“國家方急用人,正宜自勉,何患乎貧。”後感泣曰:“汝苟能此,吾復何憂。”及中年,以冒粟見斥,眾譏貪鄙,如出二人。史又稱其未貴,人有慢之者,及為相,其人以事見石,惶恐。石曰:“吾豈念舊惡者。”待之彌厚。能為長者言如是,又與他日氣岸迥殊。

山東、河南軍民交惡,爭田不絕。有司謂兵為國根本,姑宜假借。石持不可,曰:“兵民一也,孰輕孰重?國家所恃以立者,紀綱耳,紀綱不明,故下敢輕冒。惟當明其疆理,示以法禁,使之無爭,是為長久之術。”趣有司按問,自是軍民之爭遂息。北京民曹貴謀反,大理議廷中,謂貴等陰謀久不能發,在法“詞理不能動眾,威力不足率人”,罪止論斬。石是之。又議從坐,久不能決。石曰:“罪疑惟輕。”入,詳奏其狀,上從之,緣坐皆免死。北鄙歲警,朝廷欲發民穿深塹以御之。石與丞相紇石烈良弼皆曰:“不可。古築長城備北,徒耗民力,無益於事。北俗無定居,出沒不常,惟當以德柔之。若徒深塹,必當置戍,而塞北多風沙,曾未期年,塹已平矣。不可疲中國有用之力,為此無益。”議遂寢。是皆足稱雲。

世宗在位幾三十年,尚書令凡四人:張浩以舊官,完顏守道以功,徒單克寧以顧命,石以定策,他無及者。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廟廷。子獻可、逵可。

獻可字仲和,大定十年,中進士第。世宗喜曰:“太后家有子孫舉進士,甚盛事也。”累官戶部員外郎,坐事降清水令,召為大興少尹,遷戶部侍郎,累遷山東提刑使。卒。衛紹王即位,以元舅贈特進,追封道國公。子道安,擢符寶郎。

完顏福壽,曷速館人也。父合住,國初來歸,授猛安。天眷二年,福壽襲父合住職,授定遠大將軍,累加金吾衛上將軍。海陵省並猛安謀克,遂停封。正隆末,海陵伐宋,福壽領婁室、台答藹二猛安由山東道進至泰安。既受甲,福壽乃誘將校北還,而高忠建、盧萬家奴等亦各率眾萬餘俱歸東京,欲共立世宗。至遼口,世宗遣徒單思忠、府吏張謀魯瓦等來迎,察其去就。思忠等以數騎馳入軍中,見福壽等問曰:“將軍何為至此?”福壽等向南指海陵而言曰:“此人失道,不能保天下。國公乃太祖皇帝親孫,我輩欲推戴為主,以此來耳。”諸軍皆東向拜,呼萬歲。為書以授思忠。於是督諸軍渡遼水,徑至東京城下,即諭軍士擐甲入衛宮城,殺高存福等。明日,與諸將及東京吏民從婆速路兵馬都總管完顏謀衍勸進。世宗即位,以福壽為元帥右監軍,賜以銀幣御馬。

初,謀衍之至也,大會諸軍,以福壽之軍居左,高忠建軍居右。忠建曰:“何以我軍為右軍?”謀衍曰:“樹置在我,爾曷敢言!”福壽曰:“始建大事,左右軍高下何足爭也。”遂讓忠建為左軍。世宗聞而賢之。未幾,從完顏謀衍討白彥敬、紇石烈志寧於北京。是冬,上聞臨潢尹兼元帥左都監吾紥忽等與窩斡戰不利,命福壽將兵進討。已敗賊,俘獲生口萬計。世宗以紇石烈志寧代之,召還,授興平軍節度使,復其世襲猛安,尋領濟州路諸軍事。大定三年,卒。

獨吉義,本名鶻魯補,曷速館人也。徙居遼陽之阿米吉山。祖回海,父秘剌。改國二年,曷速館來附,秘剌領戶三百,遂為謀克。秘剌長子照屋,次子忽史與義同母。秘剌死,忽史欲承謀克。義曰:“長兄雖異母,不可奪也。”忽史乃以謀克歸照屋,人鹹義之。義以質子至上京。善女直、契丹字,為管勾御前文字。天會十五年,擢右監門衛大將軍,除寧化州刺史。察廉,遷迭剌部族節度使、復州防禦使,改卓魯部族節度使、河南路統軍都監,為武勝軍節度使。邊郡妄稱寇至,統軍司徙居民於汴,義獨不聽,日與官屬擊球游宴。統軍司使人責之,義曰:“太師梁王南伐淮南,死者未葬,亡者未復,彼豈敢先發?此城中有榷場,若自動,彼將謂我無人。”既而果無事,統軍謝之,請以沿邊唐州等處諸軍猛安皆隸於義。貞元元年,改唐古部族節度使,為彰化軍,改利涉軍節度使。是時,海陵伐宋,諸軍往往逃歸,而世宗在東京得眾心。都統白彥敬自北京使人陰結義,欲與共圖世宗。頃之,世宗即位,義即日來歸,具陳所以與彥敬密謀者。世宗嘉其不欺,以為參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