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一百三十 列傳第六十八



許古妻劉氏,定海軍節度使仲洙之女也。貞祐初,古挈家僑居蒲城,從留劉氏母子於蒲,仕於朝。既而,兵圍蒲,劉謂二女曰:“汝父在朝,而兵勢如此,事不可保。若城破被驅,一為所污奈何?不若俱死以自全。”已而,攻城益急,於是劉氏與二女相繼自盡。有司以聞於朝,四年五月,追封劉氏為郡君,謚曰“貞潔”,其長女謚曰“定姜”,次“肅姜”,以其事付史館。

馮妙真,刑部尚書延登之女也。生十有八年,適進士張綎。興定五年,綎為洛川主簿。大元兵破葭州、綏德,遂入鄜延。鄜人震恐具守備,守臣以西路輸芻粟不時至,檄慥詣平涼督之。時延登為平涼行省員外郎,綎欲偕妙真以往,妙真辭曰:“舅姑老矣。雖有叔姒,妾能安乎。子行,妾留奉養。”十一月,洛川破,妙真從舅姑匿窟室,兵索得之。妙真泣與舅姑訣曰:“婦生不辰,不得終執箕帚,義不從辱。”即攜三子赴井死。縣人從而死者數十人。明年春,綎發井得屍,殯於縣之東郭外。死時年二十四。

蒲察氏,字明秀,鄜州帥訥申之女,完顏長樂之妻也。哀宗遷歸德,以長樂為總領,將兵扈從。將行,屬蒲察氏曰:“無他言,夫人慎毋辱此身。”明秀曰:“君第致身事上,無以妾為念。妾必不辱。”長樂一子在幼,出妻柴氏所生也,明秀撫育如己出。崔立之變,驅從官妻子於省中,人自閱之。蒲察氏聞,以幼子付婢僕,且與之金幣,親具衣棺祭物,與家人訣曰:“崔立不道,強人妻女,兵在城下,吾何所逃,惟一死不負吾夫耳。汝等惟善養幼子。”遂自縊而死,欣然若不以死為難者。時年二十七。

烏古論氏,伯祥之妹,臨洮總管陀滿胡土門之妻也。伯祥朝貴中聲譽藉甚,胡土門死王事。崔立之變,衣冠家婦女多為所污,烏古論氏謂家人曰:“吾夫不辱朝廷,我敢辱吾兄及吾夫乎。”即自縊。一婢從死。

參政完顏素蘭妻,亡其姓氏。當崔立之變,謂所親曰:“吾夫有天下重名,吾豈肯隨眾陷身以辱吾夫乎。今日一死固當,但不可無名而死,亦不可離吾家而死。”即自縊於室。

溫特罕氏,夫完顏忙哥,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蕭王。忙哥叔父益都,節度秦州,為大元兵所攻,適病不能軍,忙哥為提控,獨當一面。兵退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襲謀克,收充奉御。及崔立之變,忙哥義不受辱,與其妻訣。妻曰:“君能為國家死,我不能為君死乎。”一婢曰:“主死,婢將安歸。”是日,夫婦以一繩同縊,婢從之。

尹氏,完顏豬兒之妻也。豬兒系出蕭王,天興二年正月從哀宗為南面元帥,戰死黃陵岡。其妻金源郡夫人聞豬兒死,聚家資焚之,遂自縊,年三十一。豬兒贈官,弟長住即日詔補護衛。

白氏,蘇嗣之之母,許州人,宋尚書右丞子由五世孫婦也。初,東坡、潁濱、叔黨俱葬郟城之小峨嵋山,故五世皆居許昌。白氏年二十餘即寡居,服除,外家迎歸,兄嫂竊議改醮。白氏微聞之,牽車徑歸,曰:“我為蘇學士家婦,又有子,乃欲使我失身乎。”自是,外家非有大故不往也。嘗於宅東北為祭室,畫兩先生像,圖黃州、龍川故事壁間,香火嚴潔,躬自灑掃,士大夫求瞻拜者往往過其家奠之。天興元年正月庚戌,許州被兵,嗣之為汴京廂官,白拜辭兩先生前曰:“兒子往京師,老婦死無恨矣,敢以告。”即自縊於室側。家人並屋焚之。年七十餘。嗣之本名宗之,避諱改焉。

聶孝女,字舜英,尚書左右司員外郎天驥之長女也。年二十三,適進士張伯豪。伯豪卒,歸父母家。及哀宗遷歸德,天驥留汴。崔立劫殺宰相,天驥被創甚,日夜悲泣,恨不即死。舜英謁醫救療百方,至刲其股雜他肉以進,而天驥竟死。時京城圍久食盡,閭巷間有嫁妻易一飽者,重以崔立之變,剽奪暴凌,無復人理。舜英頗讀書知義理,自以年尚少艾,夫既亡,父又死非命,比為兵所污,何若從吾父於地下乎。葬其父之明日,絕脰而死。一時士女賢之,有為泣下者。其家以舜英合葬張伯豪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