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八十四 列傳第二十二



天眷元年,授鎮國上將軍,除東平尹。明年夏,宋將岳飛以兵十萬,號稱百萬,來攻東平。東平有兵五千,倉卒出御之。時桑柘方茂,昂使多張旗幟於林間,以為疑兵,自以精兵陣於前。飛不敢動,相持數日而退。昂勒兵襲之,至清口,飛眾泛舟逆水而去。時霖雨晝夜不止,昂乃附水屯營。夜將半,忽促眾北行。諸將諫曰:“軍士遠涉泥淖,飢憊未食,恐難遽行。”昂怒不應,鳴鼓督之,下令曰:“鼓聲絕而敢後者斬。”遂棄營去,幾二十里而止。是夜,宋人來劫營,無所得而去。諸將入賀,且問其故。昂曰:“沿流而下者,走也;溯流而上者,誘我必追也。今大雨泥淖,彼舟行安,我陸行勞。士卒飢乏,弓矢敗弱,我軍居其下流,勢不便利,其襲我必矣。”眾皆稱善。岳飛以兵十萬圍邳州甚急,城中兵才千餘,守將懼,遣人求救。昂曰:“為我語守將,我嘗至下邳,城中西南隅有塹深丈余,可速實之。”守將如其教,填之。岳飛果自此穴地以入,知有備,遂止。昂舉兵以為聲援,飛乃退。

在東平七年,改益都尹,遷東北路招討使,改崇義軍節度使,遷會寧牧。天德初,改安武軍節度使,遷元帥右都監,轉左監軍,授上京路移里閔斡魯渾河世襲猛安。海陵曰:“汝有大功,一猛安不足酬也。”益以四謀克。昂受親管謀克,餘三謀克讓其族兄弟。拜樞密副使,轉太子少保,進樞密使、尚書左丞相。昂怒族弟妻,去衣杖其脊,海陵聞之,杖昂五十。久之,拜太尉,封沈國公。進太保,判大宗正事,封楚國公,累進封莒、衛、齊,兼樞密使,太保如故。

海陵南伐,分諸路軍為三十二總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府,遂以昂為左領軍大都督。海陵築台於江上,召昂及右領軍副大都督蒲盧渾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矣。”蒲盧渾曰:“舟小不可濟。”海陵怒,詔昂與蒲盧渾明日先濟。昂懼,欲亡去。抵暮,海陵遣人止之曰:“前言一時之怒耳。”既而至揚州,軍變,海陵死。

世宗即位遼陽,昂使人殺皇太子光英於南京,遣其子寢殿小底宗浩與其婿牌印祗候回海等奉表賀登寶位。大軍北還,昂恐宋人躡其後,即以罷兵移書於宋。二年,入見世宗,深慰勞之。進封漢國公,拜都元帥,太保如故,置元帥府于山東,經略邊事。未幾,奉遷睿宗皇帝梓宮于山陵,以昂為敕葬使。事畢,還山東。三年,召至京師,以疾薨,年六十四。上為輟朝,親臨奠,賻銀千兩、重彩五十端、絹五百匹。

昂在海陵時,縱飲沉酣,輒數日不醒。海陵聞之,常面戒不令飲。得閒輒飲如故。大定初,還自揚州,妻子為置酒私第,未數行,輒臥不飲。其妻大氏,海陵庶人從母姊也,怪而問之。昂曰:“吾本非嗜酒者,但向時不以酒自晦,則汝弟殺我久矣。今遇遭明時,正當自愛,是以不飲。”聞者稱之。睦於兄弟,尤善施予,其親族有貧困者,必厚給之。至於茵帳、衣衾、器皿、仆馬之屬,常預設於家。即命駕相就,為具,歡樂終日,盡以遺之,即日使富足。人或以子孫計為言,答曰:“人各有命,但使其能自立爾,何至為子孫奴耶?”君子以為達。

贊曰:撒離喝、溫敦思忠、奔睹皆有功舊臣,當天會、皇統之際,戰勝攻取,可謂壯哉。及海陵之世,崎嶇嫌忌,撒離喝既自以言致疑,猶與大抃辨爭軍事,何見幾之不早也。烏林答贊謨廉直自奮,思忠擠之於死,自謂固結海陵,堅若金石,豈意執議不合而遽棄耶。始之不以道,未有能終者也。且思忠之最可罪者,構害贊謨,又納其室而敓其貲,此何異於殺越人於貨者乎!陰報不在其身,在其子孫,亦已晚矣。正隆之末,奔睹位三公,居上將,內不肯與謀,外不肯與戰,逼側趑趄,苟免自全,大臣之道,固若是乎?

高楨,遼陽渤海人。五世祖牟翰仕遼,官至太師。楨少好學,嘗業進士。斡魯討高永昌,已下瀋州,永昌懼,偽送款以緩師。是時,楨母在瀋州,遂來降,告以永昌降款非誠,斡魯乃進攻。既破永昌,遂以楨同知東京留守事,授猛安。天會六年,遷尚書左僕射,判廣寧尹,加太子太傅。在鎮八年,政令清肅,吏畏而人安之。十五年,加太子太師,提點河北西路錢帛事。天眷初,同簽會寧牧。及熙宗幸燕,兼同知留守,封戴國公,改同知燕京留守。魏王道濟出守中京,以楨為同判,俄改行台平章政事,為西京留守,封任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