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卷五十一 列傳第二十一



以母憂解職。久之,召補尚書郎。

將作大匠陳勰掘地得古尺,尚書奏:"今尺長於古尺,宜以古為正。"潘岳以為習用已久,不宜復改。虞駁曰:"昔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其形容,象物制器,以存時用。故參天兩地,以正算數之紀;依律計分,以定長短之度。其作之也有則,故用之也有徵。考步兩儀,則天地無所隱其情;準正三辰,則懸象無所容其謬;施之金石,則音韻和諧;措之規矩,則器用合宜。一本不差而萬物皆正,及其差也,事皆反是。今尺長於古尺幾於半寸,樂府用之,律呂不合;史官用之,曆象失占;醫署用之,孔穴乖錯。此三者,度量之所由生,得失之所取征,皆絓閡而不得通,故宜改今而從古也。唐、虞之制,同律度量衡,仲尼之訓,謹權審度。今兩尺並用,不可謂之同;知失而行,不可謂之謹。不同不謹,是謂謬法,非所以軌物垂則,示人之極。凡物有多而易改,亦有少而難變,亦有改而致煩,有變而之簡。度量是人所常用,而長短非人所戀惜,是多而易改者也。正失於得,反邪於正,一時之變,永世無二,是變而之簡者也。憲章成式,不失舊物,季末苟合之制,異端雜亂之用,當以時釐改,貞夫一者也。臣以為宜如所奏。"又表論封禪,見《禮志》。

虞以漢末喪亂,譜傳多亡失,雖其子孫不能言其先祖,撰《族姓昭穆》十卷,上疏進之,以為足以備物致用,廣多聞之益。以定品違法,為司徒所劾,詔原之。

時太廟初建,詔普增位一等。後以主者承詔失旨,改除之。虞上表曰:"臣聞昔之聖明,不愛千乘之國而惜桐葉之信,所以重至尊之命而達於萬國之誠也。前《乙巳赦書》,遠稱先帝遺惠餘澤,普增位一等,以酬四海欣戴之心。驛書班下,被於遠近,莫不鳥騰魚躍,喜蒙德澤。今一旦更以主者思文不審,收既往之詔,奪已澍之施,臣之愚心竊以為不可。"詔從之。

元康中,遷吳王友。時荀顗撰《新禮》,使虞討論得失而後施行。元皇后崩,杜預奏:"諒暗之制,乃自上古,是以高宗無服喪之文,而唯文稱不言。漢文限三十六日。魏氏以降,既虞為節。皇太子與國為體,理宜釋服,卒哭便除。"虞答預書曰:"唐稱遏密,殷雲諒暗,各舉事以為名,非既葬有殊降。周室以來,謂之喪服。喪服者,以服表喪。今帝者一日萬機,太子監撫之重,以宜奪禮,葬訖除服,變制通理,垂典將來,何必附之於古,使老儒致爭哉!"皇太孫尚薨,有司奏"御服齊衰期"。詔令博士議。虞曰:"太子生,舉以成人之禮,則殤理除矣。太孫亦體君傳重,由位成而服全,非以年也。"從之。虞又議玉輅、兩社事,見《輿服志》。

後歷秘書監、衛尉卿,從惠帝幸長安。及東軍來迎,百官奔散,遂流離鄠、杜之間,轉入南山中,糧絕飢甚,拾橡實而食之。後得還洛,歷光祿勛、太常卿。時懷帝親郊。自元康以來,不親郊祀,禮儀弛廢。虞考正舊典,法物粲然。及洛京荒亂,盜竊縱橫,人飢相食。虞素清貧,遂以餒卒。

虞撰《文章志》四卷,註解《三輔決錄》,又撰古文章,類聚區分為三十卷,名曰《流別集》,各為之論,辭理愜當,為世所重。

虞善觀玄象,嘗謂友人曰:"今天下方亂,避難之國,其唯涼土乎!"性愛士人,有表薦者,恆為其辭。東平太叔廣樞機清辯,廣談,虞不能對;虞筆,廣不能答;更相嗤笑,紛然於世雲。

束皙,字廣微,陽平元城人,漢太子太傅疏廣之後也。王莽末,廣曾孫孟達避難,自東海徙居沙鹿山南,因去疏之足,遂改姓焉。祖混,隴西太守。父龕,馮翊太守,並有名譽。皙博學多聞,與兄璆俱知名。少游國學,或問博士曹志曰:"當今好學者誰乎?"志曰:"陽平束廣微好學不倦,人莫及也。"還鄉里,察孝廉,舉茂才,皆不就。璆娶石鑒從女,棄之,鑒以為憾,諷州郡公府不得辟,故皙等久不得調。

太康中,郡界大旱,皙為邑人請雨,三日而雨注,眾謂皙誠感,為作歌曰:"束先生,通神明,請天三日甘雨零。我黍以育,我稷以生。何以疇之?報束長生。"皙與衛恆厚善,聞恆遇禍,自本郡赴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