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九 列傳第七十九



皋生知音律,嘗觀彈琴,至《止息》,嘆曰:"妙哉!嵇生之為是曲也,其當晉、魏之際乎!其音主商,商為秋聲。秋也者,天將搖落肅殺,其歲之晏乎!又晉乘金運,商,金聲,此所以知魏之季而晉將代也。慢其商弦,與宮同音,是臣奪君之義也,所以知司馬氏之將篡也。司馬懿受魏明帝顧托後嗣,反有篡奪之心,自誅曹爽,逆節彌露。王陵都督揚州,謀立荊王彪;毌丘儉、文欽、諸葛誕前後相繼為揚州都督,鹹有匡復魏室之謀,皆為懿父子所殺。叔夜以揚州故廣陵之地,彼四人者,皆魏室文武大臣,鹹敗散於廣陵,《散》言魏氏散亡,自廣陵始也。《止息》者,晉雖暴興,終止息於此也。其哀憤躁蹙,憯痛迫脅之旨,盡在於是矣。永嘉之亂,其應乎!叔夜撰此,將貽後代之知音者,且避晉、魏之禍,所以托之神鬼也。"

洄以蔭緒受任,劉晏判鹽鐵度支,闢為屬吏,累官至諫議大夫、知制誥。與元載善,載誅,以累貶邵州司戶同正員。建中元年二月,復諫議大夫。先以劉晏兼領度支,晏既罷黜,令天下錢穀各歸尚書省。本司廢職罷事,久無綱紀,徒收其名而莫綜其任,國用出入,未有所統,故轉洄戶部侍郎、判度支。洄上言:"江淮七監,歲鑄錢四萬五千貫,輸於京師,度工用轉送之費,每貫計錢二千,是本倍利也。今商州有紅崖冶,出銅益多,又有洛源監,久廢不理。請增工鑿山以取銅,興洛源故監,置十爐鑄之。歲計出錢七萬二千貫,度工用轉送之費,貫計錢九百,則利浮本矣。其江淮七監,請皆罷之。"復以"天下銅鐵之冶,是曰山澤之利,當歸於王者,非諸侯方岳所有。今諸道節度都團練使皆占之,非宜也,總隸鹽鐵使"。皆從之。

洄與楊炎善,炎得罪,常不自安。無何,兄子皋抗疏理炎罪,德宗意洄令為之,尋貶蜀州刺史。興元元年三月,入為兵部侍郎。六月,為京兆尹。七月,加御史大夫。貞元二年正月,刑部侍郎劉太真黨於宰相盧杞得罪,以洄代太真為刑部侍郎,尋復兵部侍郎。貞元七年十一月,為國子祭酒。

張延賞,中書令嘉貞之子。幼孤,本名寶符,開元末,玄宗召見,賜名延賞,取"賞延於世"之義,特授左司御率府兵曹參軍。博涉經史,達於政事,侍中、韓國公苗晉卿見而奇之,以女妻焉。肅宗在鳳翔,擢拜監察御史,賜緋魚袋,轉殿中侍御史。關內節度使王思禮請為從事,思禮領河東,又為太原少尹,兼行軍司馬、北都副留守。

代宗幸陝,除給事中,轉御史中丞、中書舍人。大曆二年,拜河南尹,充諸道營田副使。河洛久當兵沖,閭井丘墟,延賞勤身率下,政尚簡約,疏導河渠,修築宮廟,數年間流庸歸附,邦畿復完,詔書褒美焉。時罷河南、淮西、山南副元帥,以其兵鎮東都,延賞權知東都留守以領之,理行第一,入朝拜御史大夫。初,上封人李少良潛以元載陰事聞,載黨知之,奏少良狂妄,下御史台訊鞫,欲有所屬。延賞不承其意,尋出為揚州刺史、淮南節度觀察等使。屬歲旱歉,人有亡去他境者,吏或拘之。延賞曰:"夫食,人之所恃而生也,此居而坐斃,適彼而可生,得存吾人,又何限於彼也。"乃具舟楫而遣之,俾吏修其廬室,已其逋債,而歸者增於其舊。邊江之瓜洲,舟航湊會,而縣屬江南,延賞奏請以江為界,人甚為便。尋以母憂去職,終制授授檢校禮部尚書、江陵尹、兼御史大夫、荊南節度觀察使。

數年,改檢校兵部尚書、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觀察使,依前兼御史大夫,尋就加吏部尚書。建中四年十一月,部將西山兵馬使張朏以兵入成都為亂,延賞奔漢州鹿頭,戍將叱乾遂等討之。其月,斬朏及同惡者,復歸成都。先是兵革屢擾,自天寶末楊國忠用事南蠻,三蜀疲弊,屬車駕遷幸;其後郭英乂淫崔寧之室,遂縱崔寧、楊琳交亂;及崔寧得志,復極侈靡,故蜀土殘弊,蕩然無制度。延賞薄賦約事,動遵法度,僅至庶富焉。建中末,駕在山南,延賞貢奉供億,頗竭忠力焉。駕在梁州,倚劍南蜀川為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