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一卷奪宮)》第四十五章 慶封爵鰲府張燈彩 領密詔督衙擒叛逆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風,挾著微雨,打得窗欞沙沙作響。二人靜靜聽著,都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寒。
忽然,門“吱”地一響,魏東亭一步跨了進來,笑著說:“哎,這是怎么了,兄弟兩個泥菩薩似地對坐參禪。”
伍次友勉強笑道,“請上來坐罷。”
魏東亭一欠身也坐在炕沿邊,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道:“告訴你們個信兒,今兒聖上明諭,晉封鰲拜為太師,一等公。方才從那兒過,鰲府正大擺筵席,張燈結彩,照得白天一樣……賀喜的轎子、轎車擺得滿街都是。”
明珠連忙接過話頭,“伍大哥心裡正煩,不能撿著好事說兒件?”
伍次友淡淡說道:“也沒有什麼煩的。年前我就說鰲拜盛極難繼,這一加封,恐怕他就要完了。據我冷眼瞧,要么皇上絕頂聰明,要么便有極高明的人指點。”
“怎么?這話怎么講呢?”魏東亭瞪大了眼睛盯著伍次友,明珠也道:“大哥這話我也難懂。”
伍次友笑道:“這有甚么難懂的。鰲拜近來養病在家,無尺寸之功,朝廷為何加封極品?按他的本心,如能吞掉皇上,早就動手了。此等無功之祿,他居然受之不疑,真叫作當局者迷了!”
魏東亭和明珠二人疑惑地對望一眼。伍次友的這些話未免太玄,大巧合了!伍次友看出二人的詫異,笑了笑道:“二君何必認真!我不過據理而斷。你們天天回來都講朝中的局勢,就不許我也議上幾句?”
九門提督吳六一這幾日正緊張地籌備他公子的湯餅大會。吳六一婚媾甚晚,夫人慶氏頭二胎生的皆是女孩子,直到四十三歲,才產下這個鱗兒,高興自不待言。宴客三日,僅請帖就發出二百多份。可怪的是,所請的一個外客也沒有,都是他的故舊,或新任將佐。但他一向行事乖張,人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下午未牌時,客人陸續都來拜賀,東西廊下五光十色地擺滿各家的禮盒子。吳六一概納不辭,家下人等無不詫異:老爺平素以廉潔自許,平生除查伊磺之外,並不受任何私禮,今兒怎地一反常態?
客人們也有不少是倫昔日的部下,現在都在京華各衙。有的在禁軍當差,有的品秩早就超過他了,但仍對他十分禮敬。他們來了,只寒暄幾句,或是將禮單一呈,便說:“有要務在身,晚前不能與席,務請海涵”之類的話告辭而去。吳六一心知他們還要到鰲拜府去應酬,只是也不揭破,笑容滿面地與他們應付,然後一一送走。臨到入夜時分,除了魏東亭算是外來客人,其餘的全是屬下的一群副將、參將、游擊、千總,這些人因為未獲鈞令不敢擅離。
“諸位!”吳六一見大家已安席坐好,便從主席上站立起來舉一大觥酒,操一口不南不北的口音,抑揚頓挫他說道:“今日為小兒做湯餅會,承蒙各位賞臉,我瞧著多是十幾年來跟著我一起滾爬出來的兄弟,真是不勝歡欣!”
坐在第一桌的劉參將起身將手一拱道:“軍門!今日的湯餅大會承蒙魏大人光臨,這是魏大人瞧得起咱們提台,沒去攀高枝兒,來來來,兄弟先敬你一杯!”說完斟滿了一大杯酒雙手遞了過來。滿庭將佐也齊聲敦促:“魏大人乃天子近臣,難得光臨,就請魏大人先為少公子納福!”
“好!”魏東亭見吳六一手下將軍個個英姿豪爽,很對自己的脾胃,舉杯一飲而盡,亮了杯底道:“兄弟勉占先杯,各位請!”
於是觥籌交錯,嗆五喝六。一廳之中唯上首鐵丐左一杯右一杯,神氣自若地吃酒。何志銘陪著魏東亭坐在席側,不住地勸酒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