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三卷玉宇呈祥)》第二十九章 綠瑩瑩墓陷得珍寶 香格格罹難受君恩


高士奇一愣,愕然說道:“你怎么全知道?真了不得,溫都爾汗要來,我還不曉得呢!怪不得陳潢這小子沒緣分,你真是個神仙!”
阿秀見他說話輕狂,坐直了身子說道:“高先生請自重,別忘了彼此身份。”
高士奇臉一紅,欠身笑道:“是,格格教訓的是!士奇和天一是湖海故舊,一說話就沒了譜。不知後來你們又見著天一不曾?”
韓劉氏見阿秀別轉了臉不答,遂嘆道:“這是前世結的冤孽,人是沒法子的!從杭州坐船去駱馬湖,倒是路過清江。我看著閨女臉色白得紙一樣,也勸過不如下船去見見陳先生。也不知她怎么想的,掉著淚搖頭,只是不肯。後來在駱馬湖,聽說靳大人因蕭家渡決了口被參,朝廷派欽差把靳大人和陳先生鎖拿進京。阿秀才發了慌,急著要上北京,誰想到北京才知道是謠傳……唉……”說到此,三個人都是神色黯然。阿秀憋了半天,眼淚還是無聲地淌了出來。高士奇也無話安慰,便告辭出來。這一夜裡外間燭光輝煌,誰也沒有入眠。
康熙直睡到辰未時分方才醒過來。高士奇早就進來侍候在炕邊,見康熙要吃的,知道病已見好,忙捧來一碗鮮奶,讓康熙躺在床上喝了。等索額圖和明珠請了安走出去,高士奇才緩緩將土謝圖汗的公主阿秀昨夜來店的情形一長一短稟了康熙,末了說:“請主子旨意,這事兒如何安頓?”
康熙兩手一撐坐了起來,“真的?為什麼不早點奏朕知道?”
“主子,一來皇上龍體欠安,睡得正香,奴才不敢打擾;二來這雪不停,也走不得路,奴才想著這又不是軍情急報……”
“快,傳她們進見!”康熙一邊說,一邊起身,頭上戴了六合一統紅絨結頂的緞冠,將一件猞猁猴皮褂子套上。高士奇命李德全他們將炕上炕下收拾齊整,便聽門外阿秀的聲氣,鶯聲燕語般說道:“您恭謹的奴婢土謝圖·秀,請見博格達汗主子!”接著,門帘一響,阿秀和韓劉氏一前一後進來行禮。
人方進屋,一股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異香傳了過來,康熙頓覺眼前一亮。原來阿秀已脫去外頭旗裝,儼然是個地地道道的蒙古女郎——蔥綠長袍鑲上水紅邊兒,腰間玄色帶子上結著杏黃纓絡,綴著一粒晶瑩閃光的祖母綠寶石,皓腕翠鐲,秋波含情,洛神出水般艷麗驚人!康熙不禁暗想:“想不到異域邊荒之地竟有如此出眾的絕色!”
正自胡思亂想,卻聽阿秀哽咽失聲,悲悽地啼哭起來。康熙想她身為汗格格,父亡家敗,流落至此,也不禁傷心。剛想撫慰幾句,阿秀抬起淚光閃閃的臉,嗚咽著,嘰里咕嚕用蒙語訴說起來。精明強幹的韓劉氏和博學多才的高士奇頓時都成了聾子。康熙凝神聽了半晌,點頭微笑道:“格格請起來說話,老人家也起來,賜座!”他不住上下打量著阿秀,黑黑的瞳仁放著柔和的光,顯然阿秀的美貌弄得他有點意馬心猿。
“謝博格達汗!”阿秀一邊叩頭起身,一邊繼續用蒙語說道:“我的父王土謝圖汗和叔王溫都爾汗自幼訓海我,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雄鷹,博格達汗是棲集蒼鷹的高山;廣闊的草原上無盡的牛羊,是巍巍博格達汗峻岭旁的白雲……我們世世代代托中華大汗的蔭庇,就像春天的草離不開太陽……”她明亮的眼睛直視著康熙,毫無羞怯之色,看得康熙臉上一陣陣發熱。
“阿秀,聽說你漢語講得很好,還是用漢語吧。朕身體不適,不能再勞神。稱頌是不必的了。自我朝龍興,撫有萬方,蒙古與我滿族最是親近的。朕的祖母就是蒙族,咱們是一家人!”
阿秀在椅上躬身行禮,口風一轉,朗聲問道:“既然如此,奴婢斗膽請問,博格達汗為什麼要接受叛臣葛爾丹的貢禮?我的父王、叔王竭盡全力在蒙古抗禦羅剎的進攻,牽制了他們的騎兵不能全力進攻,葛爾丹卻勾結羅剎掠我家園,博格達汗又為何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