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四卷亂起蕭牆)》第十七章 耍刁蠻鄂倫貸受責 選忠良老皇上運籌


康熙北巡狩獵,按照訂好的日期,在中秋過後的八月十九,準時出發了。
為什麼皇上要經常外出打獵呢?原來,清朝是以武功開國的,在馬上得的天下。入關定鼎之初,祖宗就傳下規矩,無論是皇室親貴還是八旗子弟,都要世代習武,不準荒廢,以保江山穩固。所以,滿族的男丁,在那年月,幾乎都是自幼練武。身份低下的,要從軍當兵;身份高貴的,除了練武之外,還要學會領兵打仗。太平盛世無仗可打怎么辦呢?那就每年舉行狩獵,在與虎豹狼蟲的搏鬥中,練武藝、練膽量、練軍紀、練戰術。所以,從清朝開國之初,就在關內關外設了好幾處圍場,放養了猛禽野獸,以供狩獵之用。
康熙這次狩獵,隨行的人員不少。除了皇上的御輦之外,後宮嬪妃、皇子皇孫、王公大臣全都從駕,擺開了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京城向承德進發。哪知道,天公不做美,剛過了密雲縣,就下起了雨。秋雨連綿,一下就是沒完沒了。山色蒼茫,道路泥濘,越往前,路越不好走。有福坐車的,不挨淋,不踩泥,可是也憋悶得不得了。那沒福坐車。騎馬的侍衛、軍兵們,可就更遭罪了。最感到窩火兒。後悔的是侍衛頭目鄂倫岱。他公子哥兒的身價,一上來就在皇上身邊當侍衛,養出了毛病。也慣壞了脾氣。臨出發時他想,老在皇上身邊兒蹭來蹭去的大拘束,不自在,便給自己找了個輕鬆自由的活兒——探路,打前站。可沒想到,天一下雨,這美差變成了苦差。他得跑前跑後地兩頭張羅。上邊挨雨澆,下邊踩爛泥,比誰都辛苦。這小子心術不正,他才不肯吃這冤枉虧呢,便一眼就盯上了張五哥。路上有水坑,他讓五哥去墊,山上滾下了石頭,他要五哥去搬。車子要上坡,他又吼叫著讓張五哥去推車。左一道令,右一道令,把張五哥指揮得團團轉。張五哥是頭一回護駕出京,沒見過這么大的陣勢啊。二百多輛車子,他推了一輛又一輛,累了個頭暈眼花,滿身大汗,還不敢發牢騷。好不容易車子全推上坡了,五哥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坐下,喘喘氣兒,也順便刮一刮靴子底兒上的泥,不防又讓鄂倫岱看見了。這小子也不言聲,悄悄地走到五哥身後,掄起馬鞭,劈頭蓋臉地就打下來了。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混蛋,老子還沒歇著呢,你倒在這兒愉懶。沒瞧見皇上坐的御輦車廂板透風了嗎?還不趕快去釘上!”張五哥這個氣呀,可是人家鄂倫岱是領班侍衛,比自己身份高得多,氣也不行啊。他瞪了鄂倫岱一眼,站起身來,找了根粗樹枝拉到車前,一邊比量,一邊用腰刀削著。誰知道鄂倫岱又悄悄地跟過來了,還是先抽鞭子後說話:“你個狗娘養的,磨蹭個啥?!還不快乾!”
這下五哥受不了,他大聲喊著:“鄂倫岱你少來這一套,有威風回家炕頭上使去。不比量好,把車釘壞了,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
鄂倫岱自打當侍衛那天起,還沒有誰敢頂撞過他呢。聽了五哥的話他的火兒“噌”地就來了:“嘿嘿,好小子,你還敢跟爺頂嘴。你不就是仗著趙逢春才當上侍衛的嗎?哼!別說是他趙逢春,就是武丹來了,也不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老子今天教訓你一回,讓你知道點兒厲害。”鄂倫岱一邊說著,一邊掄起馬鞭就抽了過來。
張五哥偏身躲過,順手牽羊地這么一抄,把馬鞭子奪了過來,咋咋幾下,撕裂撅斷,扔進了路邊的水溝里。大聲說:“鄂倫岱,你少張狂。可惜你小子本事沒有架子大。告訴你,我張五哥不吃你這一套。”
鄂倫岱不防張五哥還有這一手。他惱羞成怒,飛身上前,一腳踢向張五哥的肋下。張五哥一看,好傢夥,這小子鞋上全釘著鐵釘呢,這不是下死手要我的命嗎?拼了吧!他腳下靈動,打了個轉身,一伸手抓住了鄂倫岱的腳脖子,借力打力,往後一掀,把個一百多斤重的粗壯漢子平空撂起丈把高,“叭”的一下摔到了路邊的泥潭裡:“小子,還敢逞凶嗎?不服氣你上來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