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四卷亂起蕭牆)》第十一章 說假話大堂現醜態 寄痴情青樓碰釘子


太子一進門,就覺得房子裡味兒不正,還沒等他說話呢,有人就上前訴苦了:“太子爺,我們是欠了國債,可是,我們也是大清的官員,有罪當罰,不能這樣作踐我們哪!這樣做,我們還有臉見人嗎?”
太子聽了這哭訴,再看看狼藉遍地的嘔吐物,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是更糊塗了:“什麼,什麼,你說什麼?誰作踐你們了,起來,好好說。”
十三阿哥胤祥看到這場面,忍不住笑了:“太子,請別問他們,這事兒是我辦的。他們一個個哭窮叫苦,說是連飯都吃不上了。我讓人在茶水裡放了點藥,讓他們吐出來,也好瀉瀉火……”
胤祥話沒說完,太子已是勃然大怒了。他早就看出來了,這追還積欠的事兒,沒有好結果,想趁早拔腿,免得招惹事非。今兒個他來戶部,就是為了貫徹“緩討債”的宗旨的。卻不料,晚來了一步,胤祥把事兒鬧得更大了。所以不等胤祥把話說完,他怒斥一聲:“胡鬧!胤祥你怎么能這樣做?簡直是昏聵至極!——眾位大人,我十三弟少年孟浪,慮事不周,今天得罪了各位。諒他奉旨辦事也有難處,各位看我的薄面,不要計較了。各位所欠國庫的銀子,是一定要還的,因為這是聖旨。不過,你們也都有難言之隱。這樣吧,今天我和大家約定,咱們以十年為期,全部清還,大家以為如何呀?”這些欠賬的官員磨磨蹭蹭推託耍賴,無非是要個三五年的寬限期,誰知太子一張口就許了十年。太子此話一出,全場歡騰。欠債的官員們齊聲高呼:“太子聖明,太子恩德,有太子為我們做主,奴才等肝腦塗地,也要為太子分憂。”
胤祥聽了這個氣呀!好嘛,皇阿瑪聖諭剛下,我和四哥、施世綸一大幫人忙活了這幾年,讓你太子一句話全給吹掉了。他們自己才要寬限五年,你倒好,一下子許了個十年為期,這不等於不還嗎?好人你太子全落了,罵名倒留給我和四哥了。好好好,我老十三不管了!想到這兒,胤祥把袍袖“啪”的一甩,大步向外走去,卻被太子叫住了:“胤祥,你給我回來!”
眾官員個個都是人精,一看這架勢,誰還在這兒找釘子碰啊。太子既然許諾了十年還債,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匆匆地叩頭行禮,全都退出去了。太子胤礽轉過身來要訓斥胤祥,可是一看,胤祥氣得渾身顫抖,拉出架子要叫真兒。太子心裡清楚,十三弟是個二百五的脾氣,這差事又是奉了父皇之命的,把這個小老弟逼急了,他上父皇那兒告上一狀就麻煩了。話沒出口,語氣先變了:
“唉,十三弟呀十三弟,你怎么這樣莽撞呢?看吧,到不了明天,這事兒就會轟動京師。那些個御史們雞蛋里還要挑骨頭呢。你這一鬧,不等於把帶把兒的燒餅給人家了嗎?”
“哼!我不怕,願怎么說,怎么鬧是他們的事。我痛心的是辦砸了父皇交辦的差事。太子你瞧著吧,不出半年,國庫還得叫這幫人給掏空了。到那時,看你怎么填這個坑,又怎么向父皇交代。”
“哎——何至於那么嚴重呢?你呀,都讓你四哥把你寵壞了。”
“太子,今兒個是我老十三一人的主意,該罰該打我頂著,不乾四哥的事兒。你是太子,這大清的江山將來是你的,該怎么辦好。你就看著辦吧!”說完,把太子一人扔在這兒,轉身走了。
胤祥懷著滿腔悲憤,暈暈乎乎地走出戶部大堂,向施世綸等戶部官員交代了一句:“封印、封庫,所有賬目,都謄寫清楚,造冊子進呈御覽。即日起,有什麼事到我府上去問。我十三爺做事是從不反悔的。”說完,出門上馬,飛馳而去。
他本來是要面見父皇,說一說心中的鬱悶的,可來到西華門外一打聽,皇上自上午和武丹一起出宮,至今尚未歸來。喔——上午父皇出去至今未歸,那就是說,太子並沒有見到皇上。這么說,剛才太子在戶部那一通發作,並非出自皇上的主意,而是太子自作主張了!好哇,這樣的大事,太子一不請旨,二不和四阿哥和他老十三商量,一下子往後推了十年,造成這前緊後松的局面。皇上要雷厲風行,一清到底,而太子卻故意放鬆,把罪責全推在他老十三和施世綸身上。自己躲了清靜,買了人心,還說是為了“將來江山穩定”。唉?這算什麼道理呢?鬧到如今這個局面,父皇不在,太子又把話說出去了,我乾,是違了太子令旨;不乾,自己落了罵名,連累了施世綸等正直無私的大臣,還辜負了父皇的諄諄囑託。父皇當著大臣的面,親口稱我為“拚命十三郎”,可我,能跟太子拚命嗎?四哥那裡,我已有言在先,不能牽涉他了,要保住他。如今,滿肚子的冤屈又向誰去訴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