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七十九回 呂氏肆虐涼土分崩 燕祚祚衰魏兵深入


且說後燕主慕容寶,嗣位以後,即弒太后段氏,已失眾心。回應七十六回。嗣又違背父命,溺愛少子,立儲非人,益致內亂。寶有數子,最長為長樂公盛,次為清河公會,又次為濮陽公策,皆非嫡出。惟策母本出將門,最得寶寵;盛母較賤,會母尤賤。盛與會頗有智略,會更為祖垂所愛,每遣寶北伐,必令會代攝東宮諸事,已寓微意。嗣又以龍城舊都,宗廟所在,特使會往鎮幽州,委以東北重任,國官府佐,俱採選一時名俊,使崇威望。及垂臨死囑寶,須立會為寶嗣,寶雖承遺囑,心下卻愛憐少子,未肯立會。會生年本與盛同,不過因月日較先,號為長男。盛因自己不得立儲,也不願會得嗣立,索性讓與季弟,因向寶陳詞,請立弟策。寶正合意旨,尚恐族議未同,特與趙王麟等商及,麟極口贊成。乃即立策為太子,並立策母段氏為皇后。策年才十二,外若秀美,內實蠢愚。盛為排會起見,勸寶立策。麟更懷著私意,利立愚稚,將來容易捽去,好行僭逆。寶怎知兩人隱衷,無非是溺愛不明,背父遺言,暫圖快意。還有會怏怏失望,很覺不平。暗中伏著如許禍祟,試想這後燕還能平靜么?語足儆世。寶雖進封盛會為王,終難釋怨。再加那北方新盛的後魏,常來驚擾,因此內亂外患,相繼迭乘。
魏王拓跋珪,養兵蓄馬,日見盛強。群臣勸稱尊號,珪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改登國十一年為皇始元年。魏王珪紀元登國,見七十三回。魏人所憚,惟一慕容垂,垂既去世,拓跋珪以下,無不心喜。參軍張恂,遂勸珪進取中原,珪乃大舉攻燕,率步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逾句注山,旌旗達二千餘里,鼓行前進,直逼晉陽,又分兵東襲幽州,燕并州牧慕容農,與驃騎將軍李晨,督兵出戰,擋不住魏兵銳氣,並因寡不敵眾,竟至大敗,奔還晉陽。不料司馬慕輿嵩在城居守,忽起歹心,竟將慕容農妻子,驅出城外,把城門緊緊關住。不殺慕容農妻子,還算好人。
農跑至城下,遇著妻孥訴苦,氣得不可名狀,但退無所歸,進不能戰,只好挈了妻子,向東急走。偏部眾統皆驚駭,沿途四散,單剩數十騎隨農。到了潞川,後面塵頭大起,乃是魏將長孫肥,引兵追來。農逃命要緊,連妻子都不及顧了,揮鞭疾馳。距敵少遠,背上尚著了一箭,忍痛逃脫,還至中山,隨從只有三騎,那愛妻嬌兒,久不見歸,想總被魏兵拘去,悲亦無益,只好入見燕主。燕主寶不好斥責,略略慰諭數語,令他歸第休息。越日,即得警報,晉陽降魏,并州陷沒了。
又過了兩三天,復有急報傳到,乃是魏將奚牧,攻入汾州,擒去丹陽王買德,及離石護軍高秀和。燕主寶也覺著忙,亟召群臣會集東堂,咨問拒敵方法。中山尹苻謨道:“今魏兵強盛,轉戰千里,乘勝前來,勇氣百倍,若縱入平原,更不可敵,亟宜遣兵扼險,遏住寇鋒,方可無慮。”中書令眭邃道:“據臣意見,不如令郡縣人民,聚眾為堡,堅壁清野,但守勿戰。彼寇騎往來剽銳,馬上齎糧,不過旬日可以支持;若進無所掠,糧何從出,數日食盡,自然退去了。”尚書封懿道:“眭中書所言,亦屬未善;今魏兵數十萬,蜂擁前來,百姓雖欲營聚,勢難自固,且屯糧積食,轉為寇資,計不如阻關拒戰,還不失為上策哩。”寶聽了眾議,無從解決。胸無主宰,總難濟事。因旁顧及趙王麟,麟答道:“魏兵大至,銳不可當,宜完守設備,與他相持。待他糧盡力敝,然後出擊,當無慮不勝了。”主意與封懿略同。於是修城積粟,為持久計,且命遼西王農,出屯安喜,作為外援。所有軍事調度,悉歸趙王麟主持。
魏主拓跋珪,已使部將於栗磾公孫蘭等,帶領步騎二萬,從晉陽出井陘路,拔木通道,俾便往來,復自率大軍馳出井陘,進拔常山,擒住太守苟延。常山以東諸守宰,統皆惶懼,或望風輸款,或棄城逃生。只有鄴與信都二城,尚固守不下。魏主珪即命征東大將軍東平公拓跋儀,率五萬騎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將軍李栗等攻信都,自進兵直攻中山,掩至城下。城中已有預備,當然不致陷入。珪督兵圍攻數日,毫不見效,乃顧語諸將道:“我料寶不能出戰,定當憑城固守,急攻必傷我士卒,緩攻又費我糧糈,不如先平鄴與信都,然後還取中山,我眾彼寡,自然易克了。”諸將齊聲稱善。珪尚為示威計,再麾眾猛撲一場,南城牆不甚固,幾為魏兵所毀。燕高陽王慕容隆,鎮守南郭,一面派兵修繕,一面率銳力戰。自旦至暮,殺傷至數千人,魏兵乃退,乘夜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