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史》卷七十七 列傳第七

耶律屋質 耶律吼(何魯不) 耶律安摶 耶律窪 耶律頹昱 耶律撻烈

耶律屋質,字敵輦,系出孟父房。姿簡靜,有器識,重然諾。遇事造次,處之從容,人莫能測。博學,知天文。會同間,為惕隱。太宗崩,諸大臣立世宗,太后聞之,怒甚,遣皇子李胡以兵逆擊,遇安端、劉哥等於泰德泉,敗歸。李胡盡執世宗臣僚家屬,謂守者曰:“我戰不克,先殪此曹!”人皆恟渙相謂曰:“若果戰,則是父子兄弟相夷矣!”軍次潢河橫渡,隔岸相拒。時屋質從太后,世宗以屋質善籌,欲行間,乃設事奉書,以試太后。太后得書,以示屋質。屋質讀竟,言曰:“太后佐太祖定天下,故臣願竭死力。若太后見疑,臣雖欲盡忠,得乎?為今之計,莫若以言和解,事必有成;否即宜速戰,以決勝負。然人心一搖,國禍不淺,惟太后裁察。”太后曰:“我若疑卿,安肯以書示汝?”屋質對曰:“李胡、永康王皆太祖子孫,神器非移他族,何不可之有?太后宜思長策,與永康王和議。”太后曰:“誰可遣者?”對曰:“太后不疑臣,臣請往。萬一永康王見聽,廟社之福。”太后乃遣屋質授書於帝。帝遣宣徽使耶律海思復書,辭多不遜。屋質諫曰:“書意如此,國家之憂未艾也。能釋怨以安社稷,則臣以為莫若和好。”帝曰:“彼眾烏合,安能敵我?”屋質曰:“即不敵,奈骨肉何!況未知孰勝。借曰幸勝,諸臣之族執於李胡者,無噍類矣。以此計之,惟和為善。”左右聞者失色。帝良久,問曰:“若何而和?”屋質對曰:“與太后相見,各紓忿恚,和之不難;不然,決戰非晚。”帝然之,遂遣海思詣太后約和。往返數日,議乃定。始相見,怨言交讓,殊無和意。太后謂屋質曰:“汝當為我畫之。”屋質進曰:“太后與大王若能釋怨,臣乃敢進說。”太后曰:“汝第言之。”屋質借謁者籌執之,謂太后曰:“昔人皇王在,何故立嗣聖?”太后曰:“立嗣聖者,太祖遺旨。”又曰:“大王何故擅立,不稟尊親?”帝曰:“人皇王當立而不立,所以去之。”屋質正色曰:“人皇王舍父母之國而奔唐,子道當如是耶?大王見太后,不少遜謝,惟怨是尋。太后牽於偏愛,托先帝遺命,妄授神器。如此何敢望和,當速交戰!”擲籌而退。太后泣曰:“向太祖遭諸弟亂,天下荼毒,瘡痍未復,庸可再乎!”乃索籌一。帝曰:“父不為而子為,又誰咎也!”亦取籌而執。左右感激,大慟。太后復謂屋質曰:“議既定,神器竟誰歸?”屋質曰:“太后若授永康王,順天合人,復何疑?”李胡厲聲曰:“我在,兀欲安得立!”屋質曰:“禮有世嫡,不傳諸弟。昔嗣聖之立,尚以為非,況公暴戾殘忍,人多怨讟。萬口一辭,願立永康王,不可奪也。”太后顧李胡曰:“汝亦聞此言乎?汝實自為之!”乃許立永康。帝謂屋質曰:“汝與朕屬尤近,何反助太后?”屋質對曰:“臣以社稷至重,不可輕付,故如是耳。”上喜其忠。

天祿二年,耶律天德、蕭翰謀反下獄,惕隱劉哥及其弟盆都結天德等為亂。耶律石剌潛告屋質,屋質遽引入見,白其事。劉哥等不服,事遂寢。未幾,劉哥邀駕觀樗蒲,捧觴上壽,袖刃而進。帝覺,命執之,親詰其事。劉哥自誓,帝復不問。屋質奏曰:“當使劉哥與石剌對狀,不可輒恕。”帝曰:“卿為朕鞫之。”屋質率劍士往訊之,天德等伏罪。誅天德,杖翰,遷劉哥,以盆都使轄戛斯國。三年,表列泰寧王察割陰謀事,上不聽。五年,為右皮室詳穩。秋,上祭讓國皇帝於行宮,與群臣皆醉,察割弒帝。屋質聞有言“衣紫者不可失”,乃易衣而出,亟遣人召諸王,乃喻禁衛長皮室等同力討賊。時壽安王歸帳,屋質遣弟沖迎之。王至,尚猶豫。屋質曰:“大王嗣聖子,賊若得之,必不容。群臣將誰事,社稷將誰賴?萬一落賊手,悔將何及?”王始悟。諸將聞屋質出,相繼而至。遲明整兵,出賊不意,圍之,遂誅察割。亂既平,穆宗即位,謂屋質曰:“朕之性命,實出卿手。”命知國事,以逆黨財產盡賜之,屋質固辭。應歷五年,為北院大王,總山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