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全集》卷二十七


江夏送倩公歸漢東序
昔謝安四十,臥白雲於東山;桓公素征,為蒼生而一起。常與支公游賞,貴而不移。大人君子,神冥契合,正可乃爾。仆與倩公一面,不忝古人。言歸漢東,使我心痗。夫漢東之國,聖人所出,神農之後,季良為大賢。爾來寂寂,無一物可紀。有唐中興,始生紫陽先生。先生六十而隱化,若繼跡而起者,惟倩公焉。蓄壯志而未就,期老成於他日。且能傾產重諾,好賢士文。即惠休上人與江鮑往復,各一時也。仆平生述作,罄其草而授之。思親遂行,流涕惜別。今聖朝已舍季布,當征賈生。開顏洗目,一見白日。冀相視而筆於新松之山耶?作小詩絕句,以寫別意:
彼美漢東國,川藏明月輝。寧知喪亂後,更有一珠歸。
餞李副使藏用移軍廣陵序
大功未足以蓋世,威不可以震主。必挾此者,持之安歸?所以彭越醢於前,韓信誅於後。況權位不及於此者,虛生危疑,而潛苞禍心,小拒王命。是以謀臣將啖以節鉞,誘而烹之。亦由借鴻濤於奔鯨,膾生人於哮虎。呼吸江海,橫流百川。左縈右拂,十有餘郡。國計未及,誰當其鋒?我副使李公,勇冠三軍,眾無一旅。橫倚天之劍,揮駐日之戈。吟嘯四顧,熊羆雨集。蒙輪扛鼎之士,杖干將而星羅。上可以決天雲,下可以絕地維。翕振虎旅,赫張王師。退如山立,進若電逝。轉戰百勝,殭屍盈川。水膏於滄溟,陸血於原野。一掃瓦解,洗清全吳。可謂萬里長城,橫斷楚塞。不然,五嶺之北,盡餌於修蛇,勢盤地蹙,不可圖也。而功大用小,天高路遐。社稷雖定於劉章,封侯未施於李廣。使慷慨之士,長吁青雲。且移軍廣陵,恭揖後命。組練照雪,樓船乘風。簫鼓沸而三山動,旌旗揚而九天轉。良牧出祖,烈將登筵。歌酣易水之風,氣振武安之瓦。海日夜色,雲河中流。席闌賦詩,以壯三軍之事。白也筆已老矣,月何能為?
澤畔吟序
《澤畔吟》者,逐臣崔公之所作也。公代業文宗,早茂才秀。起家校書蓬山,再尉關原作開,誤輔,中佐於憲車,因貶湘陰。從宦二十有八載,而官未登於郎署,何遇時而不偶耶?所謂大名難居,碩果不食。流離乎沅、湘,摧頹於草莽。同時得罪者數十人,或才長命夭,覆巢盪室。崔公忠憤義烈,形於清辭。慟器澤畔,哀形翰墨。猶《風》、《雅》之什,聞之者無罪,睹之者作鏡。書所感遇,總二十章,名之曰《澤畔吟》。懼奸臣之猜,常韜之於竹簡;酷吏將至,則藏之於名山。前後數四,蠹傷捲軸。觀其逸氣頓挫,英風激揚,橫波遺流,騰薄萬古。至於微而彰,婉而麗,悲不自我,興成他人,豈不雲怨者之流乎?余覽之愴然,掩卷揮涕,為之序雲。
夏日諸從弟登沔州龍興閣序
夫槿榮芳園,蟬嘯珍木,蓋紀乎南火之月也。可以處台榭,居高明。吾之友於,順此意也,遂卜精勝,得乎龍興。留寶馬於門外,步金梯於閣上,漸出軒戶,遐瞻雲天。晴山翠遠而四合,暮江碧流而一色。屈指鄉路,還疑夢中,開襟危欄,宛若空外。嗚呼!屈、宋長逝,無堪與言。起予者誰?得我二季。當揮爾鳳藻,搜乎需觴。與白雲老兄,俱莫負古人也。
秋夜於安府送孟贊府兄還都序
夫士有飾危冠,揚眉吐諾,激昂青雲者,鹹夸炫意氣,託交王侯。若告之急難,乃十失八九。我義兄孟子,則不然耶?道合而襟期暗親,志乖而肝膽楚、趙。鴻騫鳳立,不循常流。孔明披書,每觀於大略;少君讀《易》,時作於小文。四方賢豪,眩然景慕。雖長不過七尺,而心雄萬夫。至於酒情中酣,天機俊發,則談笑滿席,風雲動天。非嵩丘騰精,何以及此。白以弱植,早飲香名。況親承光輝,恩甚華萼。他鄉此別,誰無恨耶?時林風吹霜,散下秋草;海雁嘶月,孤飛朔雲。驚魂動骨,戛瑟落涕。抗手緬邁,傷如之何!且各賦詩,以寵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