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七十四 列傳第一百六十二
得旨慰留,士英、大鋮等滋不悅。國弼、孔昭遂以誹謗先帝,誣衊忠臣李國禎為言,交章攻之。
劉澤清故附東林,擁立議起,亦主潞王。至是入朝,則力詆東林以自解免。且曰:“中興所恃在政府。今用輔臣,宜令大帥僉議。”曰廣愕然。越數日,澤清疏劾呂大器、雷縯祚,而薦張捷、鄒之麟、張孫振、劉光斗等。已,又請免故輔周延儒髒。曰廣曰:“是欲漸乾朝政也。”乃下部議,竟不許。
曰廣嘗與士英交詆王前。宗室朱統釒類者,素無行,士英啖以官,使擊曰廣。澤清又假諸鎮疏攻劉宗周及曰廣,以三案舊事及迎立異議為言,請執下法司,正謀危君父之罪。頃之,統釒類復劾曰廣五大罪,請並劉士楨、王重、楊廷麟、劉宗周、陳必謙、周鑣、雷縯祚置之理,必謙、鑣以是逮。曰廣既連遭誣衊,屢疏乞休,其年九月始得請。入辭,諸大臣在列。曰廣曰:“微臣觸忤權奸,自分萬死,上恩寬大,猶許歸田。臣歸後,願陛下以國事為重。”士英熟視曰廣,詈曰:“我權奸,汝且老而賊也。”既出,復於朝堂相詬詈而罷。
曰廣骨鯁,扼於憸邪,不竟其用,遂歸。其後左良玉部將金聲桓者,已降於我大清,既而反江西,迎曰廣以資號召。聲桓敗,曰廣投偰家池死。
周鑣,字仲馭,金壇人。父秦峙,雲南布政使。鑣舉鄉試第一,崇禎元年成進士,授南京戶部主事,榷稅蕪湖。憂歸,服闋,授南京禮部主事。極論內臣言官二事,言:“張彝憲用而高弘圖、金鉉罷,王坤用而魏呈潤、趙東曦斥,鄧希詔用而曹文衡罷閒,王弘祖、李曰輔、熊開元罹罪。每讀邸報,半屬內侍溫綸。自今鍛鍊臣子,委褻天言,祗徇中貴之心,臣不知何所極也。言官言出禍隨,黃道周諸臣薦賢不效,而惠世揚、劉宗周勿獲進;華允誠諸臣驅奸無濟,而陳於廷、姚希孟、鄭三俊皆蒙譴。每奉嚴諭,率皆直臣封章。自今播棄忠良,獎成宵小,祗快奸人之計,臣益不知何所極矣。”帝怒斥為民,鑣由是名聞天下。
初,鑣世父尚書應秋、叔父御史維持,以附魏忠賢並麗逆案,鑣恥之。通籍後,即交東林,矯矯樹名節。及被放,與宣城沈壽民讀書茅山,廷臣多論薦之。十五年起禮部主事,進郎中,為吏部尚書鄭三俊所倚。然為人好名,頗飾偽,給事中韓如愈疏論之,罷歸。
福王立於南京。馬士英既逐呂大器,以鑣及雷縯祚曾立潞王議,令朱統釒類劾曰廣,因言鑣、縯祚等皆曰廣私黨,請悉置於理,遂令逮治。而士英劾鑣從弟鍾從逆,並及鑣。鍾亦逮治。阮大鋮居金陵時,諸生顧杲等出《留都防亂公揭》討之,主之者鑣也,大鋮以故恨鑣。鑣獄急,屬御史陳丹衷求解於士英,為緝事者所獲,丹衷出為長沙知州。於是察處御史羅萬爵希大鋮指,上疏痛詆鑣。而光祿卿祁逢吉,鑣同邑人,見人輒詈鑣,遂得為戶部侍郎。亡何,左良玉稱兵檄討士英罪,言引用大鋮,構陷鑣、縯祚,鍛鍊周內。士英、大鋮益怒。大鋮謂鑣實召良玉兵,王乃賜鑣、縯祚自盡,鍾棄市。
雷縯祚,太湖人。崇禎三年舉於鄉。十三年夏,帝思破格用人,而考選止及進士,特命舉人貢生就試教職者,悉用為部寺司屬推官知縣,凡二百六十三人,號為庚辰特用。而縯祚得刑部主事。明年三月劾楊嗣昌六大罪可斬,鳳陽總督朱大典、安慶巡撫鄭二陽、河南巡撫高名衡、山東巡撫王公弼宜急易,帝不悅。十五年擢武德道兵備僉事。山東被兵,縯祚守德州,有詔獎勵。乃疏劾督師範志完縱兵淫掠,折除軍餉,構結大黨。帝心善其言,以淫掠事責兵部,而令縯祚再陳。志完者,首輔周延儒門生也,縯祚意有所忌,久不奏。
明年五月,延儒下廷議,寅祚乃奏言:“志完兩載僉事,驟陟督師,非有大黨,何以至是。大僚則尚書范景文等,詞林則諭德方拱乾等,言路則給事中朱徽、沈胤培、袁彭年等,皆其黨也。方德州被攻,不克去,掠臨清,又五日,志完始至。聞後部破景州,則大懼,欲避入德州城。漏三下,邀臣議。臣不聽,志完乃偕流寓詞臣拱乾見臣南城古廟。臣告以督師非入城官,薊州失事,由降丁內潰,志完不懌而去。若夫座主當朝,罔利曲庇,只手有燎原之勢,片語操生死之權,稱功頌德,遍於班聯。臣不忍見陛下以周、召待大臣,而大臣以嚴嵩、傅國觀自待也。臣外藩小吏,乙榜孤蹤,不言不敢,盡言不敢,感陛下虛懷俯納,故不避首輔延儒與舉國媚附時局,略進一言。至中樞主計請餉必饋常例,天下共知,他乾沒更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