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三百二十一 列傳第二百九



先是,安南入貢,多攜私物,道憑祥、龍州,乏人轉運,輒興仇釁。會遣使賀冊立皇太子,有詔禁飭之。十五年冬,灝遣兵八百餘人,越雲南蒙自界,聲言捕盜,擅結營築室以居。守臣力止之,始退。灝既破占城,志意益廣,親督兵九萬,開山為三道,攻破哀牢,侵寮國,復大破之,殺宣慰刀板雅、蘭、掌父子三人,其季子怕雅賽走八百以免。灝復積糧練兵,頒偽敕於車裡,征其兵合攻八百。將士暴死者數千,鹹言為雷霆所擊。八百乃遏其歸路,襲殺萬餘人,灝始引還。帝下廷議,請令廣西布政司檄灝斂兵,雲南、兩廣守臣戒邊備而已。既而灝言未侵寮國,且不知八百疆宇何在,語甚誑誕。帝復慰諭之,迄不奉命。十七年秋,滿剌加亦以被侵告,帝敕使諭令睦鄰保國。未幾,使臣入貢,請如暹羅、爪哇例賜冠帶。許之,不為例。

孝宗踐阼,命侍讀劉戩詔諭其國。其使臣來貢,以大喪免引奏。弘治三年,時占城王古來以天朝力得還國,復訴安南見侵。兵部尚書馬文升召安南使臣曰:“歸諭爾主,各保疆土享太平。不然,朝廷一旦赫然震怒,天兵壓境,如永樂朝事,爾主得無悔乎?”安南自是有所畏。十年,灝卒,私謚聖宗。其改元二:光順十年,洪德二十八年。子暉繼,一名鏳,遣使告訃,命行人徐鈺往祭。尋賜暉皮弁服、金犀帶。其使臣言,國主受王封,賜服與臣下無別,乞改賜。禮官言:“安南名為王,實中國臣也。嗣王新立,必賜皮弁冠服,使不失主宰一國之尊,又賜一品常服,俾不忘臣事中國之義。今所請,紊亂祖制,不可許。然此非使臣罪,乃通事者導之妄奏,安懲。”帝特宥之。十七年,暉卒,私謚憲宗,其改元曰景統。子氵牽繼,一名敬甫,七月而卒,私謚肅宗。弟誼繼,一名璿。

武宗踐阼,命修撰倫文敘、給事中張弘至詔諭其國。誼亦遣使告訃,命官致祭如常儀。正德元年冊為王。誼寵任母黨阮種、阮伯勝兄弟,恣行威虐,屠戮宗親,鴆殺祖母。種等怙寵竊權,四年逼誼自殺,擁立其弟伯勝,貶誼為厲愍王。國人黎廣等討誅之,立灝孫晭,改謚誼威穆帝。誼在位四年,改元端慶。晭,一名瀅,七年受封,多行不義。十一年,社堂燒香官陳皓與二子昺、升作亂,殺晭而自立。詭言前王陳氏後,仍稱大虞皇帝,改元應天,貶晭為靈隱王。晭臣都力士莫登庸初附皓,後與黎氏大臣阮私裕等起兵討之。皓敗走,獲昺及其黨陳璲等。皓與升奔諒山道,據長寧、太原、清節三府自保。登庸等乃共立晭兄灝之子譓,改謚晭襄翼帝。晭在位七年,改元洪順。譓將請封,因國亂不果。以登庸有功,封武川伯,總水陸諸軍。既握兵柄,潛蓄異志。黎氏臣鄭綏,以譓徒擁虛位,別立其族子酉榜,發兵攻都城。譓出走,登庸擊破綏兵,捕酉榜殺之,益恃功專恣,遂逼妻譓母,迎譓歸,自為太傅仁國公。十六年率兵攻陳皓,皓敗走死。

嘉靖元年,登庸自稱安興王,謀弒譓。譓母以告,乃與其臣杜溫潤間行以免,居於清華。登庸立其庶弟廣,遷居海東長慶府。世宗踐阼,命編修孫承恩、給事中俞敦詔諭其國。至龍州,聞其國大亂,道不通,乃卻還。四年夏,譓遣使間道通貢,並請封,為登庸所阻。明年春,登庸賂欽州判官唐清,為廣求封。總督張嵿逮清,死於獄。六年,登庸令其黨危范嘉謨偽為廣禪詔,篡其位,改元明德,立子方瀛為皇太子。鏇鴆殺A2,謚為恭皇帝。逾年,遣使來貢,至諒山城,被攻而還。九年,登庸禪位於方瀛,自稱太上皇,移居都齋、海陽,為方瀛外援,作《大誥》五十九條,頒之國中。方瀛改元大正。其年九月,黎譓卒於清華,國亡。

十五年冬,皇子生,當頒詔安南。禮官夏言言:“安南不貢已二十年,兩廣守臣謂黎譓、黎A2均非黎晭應立之嫡,莫登庸陳皓俱彼國纂逆之臣,宜遣官按問,求罪人主名。且前使既以道阻不通,今宜暫停使命。帝以安南叛逆昭然,宜急遣官往勘,命言會兵部議征討。言及本兵張瓚等力言逆臣篡主奪國,朝貢不修,決宜致討。乞先遣錦衣官二人往核其實,敕兩廣、雲南守臣整兵積餉,以俟師期,制可。乃命千戶陶鳳儀、鄭璽等,分往廣西、雲南,詰罪人主名,敕四川、貴州、湖廣、福建、江西守臣,預備兵食,候徵調。戶部侍郎唐胄上疏,力陳用兵七不可,語詳其傳中,末言:“安南雖亂,猶頻奉表箋,具方物,款關求入。守臣以其姓名不符,拒之。是彼欲貢不得,非負固不貢也。”章下兵部,亦以為然,命俟勘官還更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