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一 列傳第一百二十九



已,請廣興水利。略言:“臣境內諸川,易水可以溉金台,滹水可以溉恆山,溏水可以溉中山,滏水可以溉襄國,漳水來自鄴下,西門豹嘗用之,瀛海當諸河下流,視江南澤國不異。其他山下之泉,地中之水,所在而有,鹹得引以溉田。請通渠築防,量發軍夫,一準南方水田之法行之。所部六府,可得田數萬頃,歲益谷千萬石,畿民從此饒給,無旱潦之患。即不幸漕河有梗,亦可改折於南,取糴於北。”工部尚書楊一魁亟稱其議,帝亦報許,後卒不能行。召為工部右侍郎,未上,予告去。已,進兵部左侍郎,以養親不出。親沒,竟不召。

光宗立,起南京戶部尚書,天啟元年改北部。東西方用兵,驟加賦數百萬。應蛟在道,馳疏言:“漢高帝稱蕭何之功曰:‘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吾不如蕭何。’夫給饋餉而先以撫百姓,故能興漢滅楚,如運諸掌也。今國家多難,經費不支,勢不得緩催科,然弗愛養民力,而徒竭其脂膏,財殫氓窮,變亂必起,安得不預為計?”因列上愛養十八事,帝嘉納焉。熊廷弼建三方布置之策,需餉千二百萬,應蛟力阻之。廷議“紅丸”事,請置崔文升、李可灼於法,而斥方從哲為編氓。

應蛟為人,亮直有守,視國如家。謹出納,杜虛耗,國計賴之。帝保母客氏求墓地逾制,應蛟持不予,遂見忤。會有言其老不任事者,力乞骸骨。詔加太子少保,馳傳歸。陛辭,疏陳聖學,引宋儒語,以宦官、宮妾為戒。久之,卒於家。應蛟學主誠敬,其出處辭受一軌於義。里居,謝絕塵事,常衣縕枲。

王紀,字惟理,芮城人。萬曆十七年進士。授池州推官。入為祠祭主事,歷儀制郎中。秉禮持正,時望蔚然。二十九年,帝將冊立東宮,數遷延不決,紀抗疏極論。其冬,禮成,擢光祿少卿,引疾去。

四十一年,自太常少卿擢右僉都御史,巡撫保定諸府。連歲水旱,紀設法救荒甚備。稅監張曄請征恩詔已蠲諸稅,紀兩疏力爭,曄竟取中旨行之。紀劾曄抗違詔書,沮格成命,皆不報。居四年,部內大治,遷戶部右侍郎,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諸府。歲大凶,振救如畿輔。光宗立,召拜戶部尚書,督倉場。

天啟二年,代黃克纘為刑部尚書。時方會議“紅丸”事,紀偕侍郎楊東明署議,言:“方從哲知有貴妃,不知有君父。李可灼進藥駕崩,反慰以恩諭,賚之銀幣,國典安在?不逮可灼,無以服天下;不逮崔文升,無以服可灼;不削奪從哲官階祿蔭,無以泄天地神人之憤。”議出,群情甚竦。

主事徐大化者,素無賴,日走魏忠賢門,構陷善類,又顯劾給事中周朝瑞、惠世揚。紀憤甚,劾大化溺職狀,因言:“大化誠為朝廷擊賊,則大臣中有交結權璫,誅鋤正士,如宋蔡京者,何不登彈文,而與正人日尋水火。”其言大臣,指大學士沈紘也。大化由此罷去,而紘及忠賢深憾之。御史楊維垣與大化有連,且素附紘,遂助紘詆紀,言紀所劾大臣無主名,請令指實。紀遂直攻紘,言:“紘與京,生不同時,而事實相類。其結納魏忠賢,與京之契合童貫同也;乞哀董羽宸,與京之懇款陳瓘同也;要盟死友邵輔忠、孫傑,與京之固結吳居厚同也;逐顧命元臣劉一燝、周嘉謨,與安置呂大防、蘇軾同也;斥逐言官江秉謙、熊德陽、侯震暘,與貶謫安常民、任伯雨同也。至於賄交婦寺,竊弄威權,中旨頻傳而上不悟,朝柄陰握而下不知,此又京迷國罔上,百世合符者。”客、魏聞之怒,為紘泣訴帝前。帝謂紀煩言,加譙責焉。

初,李維翰、熊廷弼、王化貞下吏,紀皆置之重辟。而與都御史、大理卿上廷弼、化貞爰書,微露兩人有可矜狀,而言不測特恩,非法官所敢輕議。有千總杜茂者,齎登萊巡撫陶郎先千金,行募兵,金盡而兵未募,不敢歸,返薊州僧舍,為邏者所獲,詞連佟卜年。卜年,遼陽人,舉進士,歷知南皮、河間,遷夔州同知,未行,經略廷弼薦為登萊監軍僉事。邏者搒掠。茂言嘗客於卜年河間署中三月,與言謀叛,因挾其二仆往通李永芳。行邊尚書張鶴鳴以聞。鶴鳴故與廷弼有隙,欲藉卜年以甚其罪。朝士皆知卜年冤,莫敢言。及鎮撫既成獄,移刑部,紀疑之,以問諸曹郎。員外郎顧大章曰:“茂既與二仆往來三千里,乃拷訊垂斃,終不知二仆姓名,其誣服何疑,卜年雖非間諜,然實佟養真族子,流三千里可也。”紀議從之。邏者又獲奸細劉一巘,忠賢疑劉一燝昆弟,欲立誅一讞與卜年,因一讞以株連一燝。紀皆執不可。紘遂劾紀護廷弼,緩卜年等獄,為二大罪。帝責紀陳狀,遂斥為民。以侍郎楊東明署部事,坐卜年流二千里。獄三上三卻。給事中成明樞、張鵬雲、沈惟炳,卜年同年生也,為發憤,摭他事連劾東明。卜年獲長系,瘐死,而東明遂引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