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八十 志第五十六



先是,洪武末,置成都、重慶、保寧、播州茶倉四所,令商人納米中茶。宣德中,定官茶百斤,加耗什一。中茶者,自遣人赴甘州、西寧,而支鹽於淮、浙以償費。商人恃文憑恣私販,官課數年不完。正統初,都御史羅亨信言其弊,乃罷運茶支鹽例,令官運如故,以京官總理之。

景泰中,罷遣行人。成化三年命御史巡茶陝西。番人不樂御史,馬至日少。乃取回御史,仍遣行人,且令按察司巡察。已而巡察不專,兵部言其害,乃復遣御史,歲一更,著為令。又以歲飢待振,復令商納粟中茶,且令茶百斤折銀五錢。商課折色自此始。

弘治三年,御史李鸞言:“茶馬司所積漸少,各邊馬耗,而陝西諸郡歲稔,無事易粟。請於西寧、河西、洮州三茶馬司召商中茶,每引不過百斤,每商不過三十引,官收其十之四,餘者始令貨賣,可得茶四十萬斤,易馬四千匹,數足而止。”從之。十二年,御史王憲又言:“自中茶禁開,遂令私茶莫遏,而易馬不利。請停糧茶之例。異時或兵荒,乃更圖之。”部覆從其請。四川茶課司舊徵數十萬斤易馬。永樂以後,番馬悉由陝西道,川茶多浥爛。乃令以三分為率,一分收本色,二分折銀,糧茶停二年。延綏飢,復召商納糧草,中四百萬斤。尋以御史王紹言,復禁止,並罷正額外召商開中之例。

十六年取回御史,以督理馬政都御史楊一清兼理之。一清複議開中,言:“召商買茶,官貿其三之一,每歲茶五六十萬斤,可得馬萬匹。”帝從所請。正德元年,一清又建議,商人不願領價者,以半與商,令自賣。遂著為例永行焉。一清又言金牌信符之制當復,且請復設巡茶御史兼理馬政。乃復遣御史,而金牌以久廢。卒不能復。後武宗寵番僧,許西域人例外帶私茶。自是茶法遂壞。

番人之市馬也,不能辯權衡,止訂篦中馬。篦大,則官虧其直;小,則商病其繁。十年巡茶御史王汝舟酌為中制,每千斤為三百三十篦。

嘉靖三年,御史陳講以商茶低偽,悉徵黑茶,地產有限,乃第茶為上中二品,印烙篦上,書商名而考之。鏇定四川茶引五萬道,二萬六千道為腹引,二萬四千道為邊引。芽茶引三錢,葉茶引二錢。中茶至八十萬斤而止,不得太濫。

十五年,御史劉良卿言:“律例:‘私茶出境與關隘失察者,並凌遲處死。’蓋西陲藩籬,莫切於諸番。番人恃茶以生,故嚴法以禁之,易馬以酬之,以制番人之死命,壯中國之藩籬,斷匈奴之右臂,非可以常法論也。洪武初例,民間蓄茶不得過一月之用。弘治中,召商中茶,或以備振,或以儲邊,然未嘗禁內地之民使不得食茶也。今減通番之罪,止於充軍。禁內地之茶,使不得食,又使商私課茶,悉聚於三茶馬司。夫茶司與番為鄰,私販易通,而禁復嚴於內郡,是驅民為私販而授之資也。

以故大奸闌出而漏網,小民負升斗而罹法。今計三茶馬司所貯,洮河足三年,西寧足二年,而商、私、課茶又日益增,積久腐爛而無所用。茶法之弊如此。番地多馬而無所市,吾茶有禁而不得通,其勢必相求,而制之之機在我。今茶司居民,竊易番馬以待商販,歲無虛日,及官易時,而馬反耗矣。請敕三茶馬司,止留二年之用,每年易馬當發若干。正茶之外,分毫毋得夾帶。令茶價踴貴,番人受制,良馬將不可勝用。且多開商茶,通行內地,官榷其半以備軍餉,而河、蘭、階、岷諸近番地,禁賣如故,更重通番之刑如律例。洮、岷、河責邊備道,臨洮、蘭州責隴右分巡,西寧責兵備,各選官防守。失察者以罷軟論。”奏上,報可。於是茶法稍飭矣。

御史劉侖、總督尚書王以旂等,請復給諸番金牌信符。兵部議,番族變詐不常,北狄抄掠無已,金牌亟給亟失,殊損國體。番人納馬,意在得茶,嚴私販之禁,則番人自順,雖不給金牌,馬可集也。若私販盛行,吾無以系其心、制其命,雖給金牌,馬亦不至。乃定議發勘合予之。

其後陝西歲飢,茶戶無所資,頗逋課額。三十六年,戶部以全陝災震,邊餉告急,國用大絀,上言:“先時,正額茶易馬之外,多開中以佐公家,有至五百萬斤者。近者御史劉良卿亦開百萬,後止開正額八十萬斤,並課茶、私茶通計僅九十餘萬。宜下巡茶御史議,召商多中。”御史楊美益言:“歲祲民貧,即正額尚多虧損,安有贏羨。今第宜守每年九十萬斤招番易馬之規。凡通內地以息私販,增開中以備振荒,悉從停罷,毋使與馬分利。”戶部以帑藏方匱,請如弘治六年例,易馬外仍開百萬斤,召納邊鎮以備軍餉。詔從之。末年,御史潘一桂言:“增中商茶頗壅滯,宜裁減十四五。”又言:“松潘與洮、河近,私茶往往闌出,宜停松潘引目,申嚴入番之禁。”皆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