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一百八十四 列傳第七十二



弘治初,召修《憲宗實錄》,進左贊善。上言:“人君不以行王道為心,非大有為之主也。陛下毓德青宮,已負大有為之望。邇者頗崇異端,嬖近習,以蠱此心;殖貨利,耽玩好,以荒此心;開幸門,塞言路,以昧此心。則不能大有為矣。願定聖志,一聖學,廣聖智。”疏反覆累萬言,帝頗納之。《實錄》成,遷南京侍講學士,以養母歸。久之,召為《會典》副總裁。至則進學士,充經筵日講官,帝甚傾向。元禎體清癯,長不逾中人,帝特設低幾聽之。數月,以母憂去。服闋,遷南京太常卿。已,修《通鑑纂要》,復召為副總裁。以故官兼學士,改掌詹事府。帝晚年德益進。元禎因請講筵增講《太極圖》、《通書》、《西銘》諸書。帝亟取觀之,喜曰:“天生斯人,以開朕也。”欲大用之,未幾晏駕。

武宗立,擢吏部左侍郎兼學士入東閣,專典誥敕。元禎素有盛譽。林居久,晚乃復出。館閣諸人悉後輩,見元禎言論意態,以為迂闊,多姍笑之。又名位相軋,遂騰謗議,言官交章劾元禎。元禎七疏乞休,劉健力保持之。健去,元禎亦卒。天啟初,追諡文裕。

陳音,字師召,莆田人。天順末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成化六年三月,以災異陳時政,言:“講學莫先於好問。陛下雖間御經筵,然勢分嚴絕,上有疑未嘗問,下有見不敢陳。願引儒臣賜坐便殿,從容咨論,仰發聖聰。異端者,正道之反,法王、佛子、真人,宜一切罷遣。”章下禮部。越數日,又奏:“國家養士百年,求其可用,不可多得。如致仕尚書李秉,在籍修撰羅倫、編修張元禎、新會舉人陳獻章皆當世人望,宜召還秉等,而置獻章台諫。言官多緘默,願召還判官王徽、評事章懋等,以開言路。”忤旨切責。

司禮太監黃賜母死,廷臣皆往吊,翰林不往。侍講徐瓊謀於眾,音大怒曰:“天子侍從臣,相率拜內豎之室,若清議何!”瓊愧沮。秩滿,進侍講。汪直黨韋瑛夜帥邏卒入兵部郎中楊士偉家,縛士偉,考掠及其妻子。音與比鄰,乘墉大呼曰:“爾擅辱朝臣,不畏國法耶!”其人曰:“爾何人,不畏西廠!”音厲聲曰:“我翰林陳音也。”久之,遷南京太常少卿。劉吉父喪起復,音貽書勸其固辭,吉不悅。後吏部擬用音,吉輒阻之曰“腐儒”,以故十年不得調。嘗與守備中官爭事,為所劾,事卒得直。弘治五年,吉罷,始進本寺卿。越二年卒。

音負經術,士多游其門者。然性健忘,世故瑣屑事皆不解。世多以不慧事附之以為笑,然不盡實也。

傅瀚,字曰川,新喻人。天順八年進士。選庶吉士,除檢討。嗜學強記,善詩文。再遷左諭德,直講東宮。孝宗嗣位,擢太常少卿兼侍讀,歷禮部左、右侍郎。尋命兼學士入東閣,專典誥敕,兼掌詹事府事。

弘治十三年代徐瓊為禮部尚書。保定獻白鵲,疏斥之。陝西巡撫熊翀以鄠縣民所得玉璽來獻,以為秦璽復出也。瀚率同列言:“秦璽完毀,具載簡冊。今所進璽,形色、篆紐皆不類,蓋後人仿為之。且帝王受命在德不在璽,太祖制六璽,列聖相承,百三十餘載,天休滋至,受命之符不在秦璽明矣。請姑藏內府。”帝是其言,薄賞得璽者。

京師星變、地震、雨雹,四方多變異。瀚條上軍民所不便進者,請躬行節儉以先天下。光祿寺逋行戶物價至四萬餘兩。瀚言由供億之濫,願敦儉素,俾冗費不生。所條奏,率傅正議。十五年卒,贈太子太保,諡文穆。

張昇,字啟昭,南城人。成化五年進士第一。授修撰,歷諭德。弘治改元,遷庶子。

大學士劉吉當國,昇因天變,疏言:“陛下即位,言者率以萬安、劉吉、尹直為言,安、直被斥,吉獨存。吉乃傾身阿佞,取悅言官,昏暮款門,祈免糾劾,許以超遷。由是諫官緘口,奸計始遂。貴戚萬喜依憑宮壺,凶焰熾張,吉與締姻。及喜下獄,猶為營救。父存則異居各爨,父歿則奪情起官。談笑對客,無復戚容。盛納艷姬,恣為淫黷。”且歷數其納賄、縱子等十罪。吉憤甚,風科道劾昇誣詆,調南京工部員外郎。吉罷,復故官,歷禮部左、右侍郎。十五年代傅瀚為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