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紀》前漢孝元皇帝紀卷第二十一



三年春。令諸侯相位在郡守下。珠崖郡山南縣反。上博謀群臣。欲擊之。待詔賈捐之對曰。臣聞堯舜。聖之盛也。禹入聖域而不優。故孔子稱堯曰大哉。舜曰韶盡美矣。禹曰吾無間然矣。以三聖之德。地不過數千里。東漸于海。西被於流沙。北盡朔裔。南暨聲教。豫聲教者則治之。不欲豫者不彊治。殷周之時。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而君臣歌德。頌聲並作。及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而天下內叛。孝文偃武行文。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師行三十里為程。騎行五十里為程。朕乘千里馬。獨安之乎。乃還馬。敕四方無來獻。當此時。天下無事。斷獄數百。及孝武皇帝。西連諸國。至於安西。東過碣石。至於樂浪。北卻匈奴數萬里。南制南海為八郡。兵革數起。父戰於前。子斗於後。女子乘亭鄣。孤兒啼於道。老母寡婦。飲泣街巷。設虛祭於道旁。招神魂於萬里之外。廓地泰大。征伐不休。而天下斷獄餘數萬人。今關東睏乏。至有嫁妻賣子。此社稷之憂。詩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叛。自古而患之。何況反覆南方萬里外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臥。而俗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有之不足郡縣置也。棄之不足惜也。不擊之不損威。臣竊以往時羌渾言之。暴師曾不滿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費四十餘萬錢。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捐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拯饑饉。全元元也。方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本非冠帶之國。禹貢所不及。春秋所不理。皆可便宜廢之。無以為。上以問丞相定國。御史大夫陳萬年。萬年以為當擊之。定國以捐之議是。上乃罷珠崖郡。民欲內屬者處之。不欲者勿強。上數見捐之。言多納用。後為石顯所毀。稀復得見。其後長安令楊興以才能幸於上。捐之欲因求見。謂興曰。令我得見上言。君蘭京兆尹立可得。我前後所薦。皆如其言。興曰。縣官嘗言興逾滕薛大夫。我易助也。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甚遠。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為京兆尹。京兆尹郡國之首。尚書百官本也。天下宜大治。士則不隔矣。興曰。石顯上所信用。今且以合意。則得入矣。捐之因與興共為奏。稱薦石顯。又薦興京兆尹。顯聞其議。白之。乃下興捐之獄。有司劾捐之興。懷詐偽更相薦舉。漏泄省中語。罔上不道。捐之棄市。興減死。夏四月己未。茂陵白鶴館災。本志以為白鶴館。五里走馬之館。不當在山陵昭穆之地。天戒若曰。去貴幸游逸不正之臣。勿在正位。病石顯之象也。赦天下。夏旱。立長沙煬王弟宗為王。封故海昏侯賀子為侯。六月詔曰。朕惟眾庶之饑寒。遠離父母妻子。勞於非業之作。衛於不居之宮。其罷建章甘泉衛士。令各就農。詔丞相御史。舉天下明陰陽者各三人。

四年春正月。行幸甘泉宮。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赦汾陰徒。所過無出租賦。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鰥寡孤獨帛。皇后曾祖父濟南平陵王伯墓門梓柱。更生枝葉。上出屋。本志以為王氏將興之象也。

五年春正月。以周子南君為周承休侯。次位諸侯王。三月。行幸雍。祠五畤。夏四月。有星孛於參。詔太官無日殺。所供各減半。乘輿秣馬。無乏正事而已。罷角牴戲。上林宮館希幸御者。齊三服官。北假田官。鹽鐵官。常平倉。博士弟子無置員。以廣學者。省刑罰。凡七十餘事。御史大夫陳萬年卒。六月辛酉。長信少府貢禹為御史大夫。禹奏言。古者民無賦算口錢。今民生子三歲則出口錢。故民重加困。產子輒不舉。甚可痛之。宜令今兒生七歲去齒。乃出口錢。年二十乃算。又奏言。武帝時令人犯法贖罪。入粟者補吏。是以國亂民貧。盜賊並起。郡國畏法。則使巧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奸宄不勝。則取勇猛苛暴能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慢而便巧者尊於朝。悖逆而勇猛者貴於官。行為犬豕。財富勢足。是為賢耳。故謂居官而致富者為雄桀。處奸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敗壞。乃至於此。宜除贖罪之法。選舉不以實及有贓者。輒行其罪。無但免官。則貴孝弟。賤賈人。進賢能廉直。而天下治矣。十有二月丁未。貢禹卒。丁巳。長信少府薛廣德為御史大夫。初。郅支單于怨漢擁護呼韓邪單于。乃求其侍子。漢遣衛司馬谷吉送之。郅支單于乃殺吉。遂依康居而居焉。時諸葛豐為司隸。劾舉無所迥避。京師為之語曰。閒何闊。逢諸葛。上嘉之。加豐光祿大夫。侍中許章不奉法度。賓客犯法。章相連。豐按劾章。欲奏其事。適逢章私出豐駐車舉節。詔章下獄收。章窘迫馳車去。豐追之。章因而入宮。自歸於上。豐亦上奏。因收奪豐節。司隸去節。自豐始也。